又是一年的深秋，风吹落树上的叶子，发出“沙沙”声，银杏树叶落到平坦的石阶上。
远处，一位身材高大，身着黑色风衣的男生站在墓碑前。他俯身轻轻放下了手里的雏菊。雏菊的花香淡淡传开，男生沉默的看着墓碑上红色却又十分工整的字：楚筱晚之墓。
男生努力咧开嘴角笑了笑，笑的是那么勉强，笑着笑着，清凉的液体从眼角流过脸颊，嘶哑的声音传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买了很多糖。你回来吃一点，好不好？”
男生名叫祁诺奥，今年二十六。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玫瑰金的眼镜框，眼神空洞无神，眼泪划过白皙的皮肤，滴到了地上。
秋天的小雨渐渐下起来了，冲刷着雏菊的花蕊。诺奥咧开嘴苦笑着，说：“筱晚，你种的玫瑰死了……”
十五年前。
祁诺奥是楚筱晚的同学，两个人关系很铁，毕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两个人的成绩差异不算很大，考上了同一所学校。
初来中学，两个人不在同一个班。
楚筱晚会一直去找祁诺奥，背着老师串班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老师发现了也不管，他们成绩都那么稳定。也没什么好说的。
这是一节数学课，讲台上的老师拿尺子画图。转身就看到了两个男生在聊天。
“楚筱晚，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在讲台上的老师叫道。
“哦，等于五。”被叫到的男生慢慢悠悠的站起来，浑身散发着懒散的气息。
“过程呢？”
“啧，真麻烦。”楚筱晚向讲台走去，一米七的个子迈着步子，散发着慵懒的气息。
楚筱晚这个名字听着挺像个女生的，但实际上是个男生。他也不知道他的父母为什么这么取名，他不记得了，他只是听他父亲说过他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亲生母亲抛弃了，父亲希望他有一个温暖的小家，起名“小晚”，因为“小”和“筱”同音，干脆起名“筱晚”。
楚筱晚拿起粉笔，开始补全图形。又作了一条辅助线，开始写过程。
……
黑板上的字工整又有力，一题写完，黑白才用了二分之一。显然，他挑了个简单的方法。
“写完了。你看看，如果没事我们继续聊天。”楚筱晚慵懒的声音传开。
楚筱晚走回坐位，继续和同桌祁诺奥聊天。
老师没在说些什么，让他们旷课，开小差都行。这个成绩却十分离谱，一个年级第一，另一个年级第二。
祁诺奥笑着对他说：“我有对象了。”
楚筱晚眼神一暗，随即表现如常，一双桃花眼注视着他，说：“真的假的？你别把人家成绩拉下来。”
“没事，我还可以给她补课啊。不然我这年级第一不就是虚了吗？哈哈。”祁诺奥的声音传开，听着有那么几分不正经。
“哈哈，真的吗？你可得温柔啊。”楚筱晚眼神含着笑意的看着他，“别把人家惹哭了啊。”
“楚筱晚，你出来一趟。”主任的声音冷不丁的传开。
楚筱晚眼神里的笑意消失了，淡淡的扫过门外，慢慢的站起身，慵懒的走向门外。
“你怎么又串班？”主任的声音传开。主任姓肖，因为是个地中海，所以同学们在私底下称呼他为“肖秃子”或者“肖哥”。
“怎么了？影响学习？”楚筱晚的眼神漫不经心，他语气中的不高兴，厌恶毫不掩饰。青春期的叛逆使他毫不畏惧这位年级主任。
“不准串班。”主任厉声说道，“不准再有下次！”
“不是，串个班怎么了？我，年级第二，陈允他年级第三。我们串班怎么影响学习了？”楚筱晚青春期的叛逆和不耐烦全写在脸上，眼神不善，再多看一秒，仿佛就能把人吃了。
主任正想再说几句，结果校长来了，只得恭恭敬敬的校长说话。校长看到了痞里痞气的楚筱晚，淡淡一笑。
“筱晚，别串班，好不好？”校长和蔼的说。
楚筱晚听到后，差点想动手。校长平时的区别对待就差写在脸上了。但他转念一想：让老子生气的谁能活着？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憋了一肚子坏水的他慢慢悠悠的说：“我也不知道学校的那个奖还能不能拿到。”
那可是一大笔钱。那笔钱可以让他们的学校设施更多，资源更丰富。这笔钱不只可以做这些，还可以吞的更多，贪的更多！校长一瞬间觉得咽喉被掐住了。
校长无奈之下给楚筱晚了一个特权，让他串班。
“叮——”下课铃响了。
楚筱晚刚才眼里的阴翳消失了，颇有怨气的看着他们，把话甩到他们脸上：“你们害我翘课！我成绩要是下来了你们得负责。”语气像极了地痞子，还笑着看向他们。
校长：……
主任：……
楚筱晚走向二班。回到教室，他们班还在拖堂。
“是不是又说你串班的问题？”祁诺奥看着他问道。
“没什么。”楚筱晚淡淡的回答，“你说说你，你会不会把这个姑娘吓跑啊？”
“我去你的楚筱晚，怎么可能？老子是真心的。”祁诺奥回答道。
“嘻嘻，我开玩笑的。”楚筱晚笑着看着他，眼神里的阴翳被盖住了。
老师讲了一会儿，就下课了。还有一节课放学，楚筱晚返回班里，拿书包，然后回来待着。
“楚筱晚。”声音温柔不失优雅。
楚筱晚停下了，转过身看着他。
“你知道的，你们不可能。”柏思博说着。
两人保持着三米的距离。如果不保持这个距离，随时都有可能拼个你死我活。
楚筱晚眼神充满戾气，回答道：“不劳烦您提醒。”
即使背对着柏思博，身上的戾气也无法掩盖。
“你不会和他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不紧不慢的说道。
楚筱晚心头一痛，忍无可忍，转身跑过去踹向他的小腹，那个男生踉跄了几步，微微一笑。
“他可不会……”柏思博微微一顿，声音开始悠长，“喜欢你。”
楚筱晚目光一滞，抬眼看到了祁诺奥。离他只有十米多。楚筱晚举起拳头，直接打向他的鼻梁。
……
办公室里……
“主任，是他先打的我……”柏思博说。
“是他先说的我。”楚筱晚的声音意外的冰冷。在场的祁诺奥都不知所措，他也没有听过楚筱晚的声音这么冷过。
站在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一个身上没有什么伤，另一个浑身都是伤，鼻子还在流血。
年级主任听到这冷不丁的声音后，还是表现如常，“把你们家长叫来，这件事太严重了。”
楚筱晚的眼神愈发冰冷，阴翳都无法掩盖，“我妈死了，我爸在上海，回不来。”
“那上次的家长就是你找的群演？”年级主任浑厚的声音响起。
“我哥，但他现在不在北京，他去了吉林。”楚筱晚俯视着年级主任。身上那股无法掩盖的戾气令人害怕，眼神也愈发阴翳。
“行了，给你们两个年级处分，行了，回去上课去。”年级主任被楚筱晚盯的发毛，只能姑且这么处理。
柏思博看了看年级主任，委屈巴巴的说：“我都流血了……”
年级主任：……
得，摊上事了。
年级主任纵使能处理这件事，但柏思博这一句话直接给他封死后路。
年级主任还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时，楚筱晚冷不丁的说：“你还想再挨顿打？”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祁诺奥赶紧打了个圆场：“都去上课吧。走吧走吧走吧。”
祁诺奥拉起楚筱晚的手，掌心里的余温让楚筱晚心跳漏了一拍，怦然心动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
……
楚筱晚跟着祁诺奥回到班里，陈允看向他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表现如常。
“你还在这里吗？”陈允笑嘻嘻的跟楚筱晚说。
“下节课你过来吧，一起上体育，反正他们留的作业我也不写。”楚筱晚眼神复杂的看着陈允，声音开始变得温柔。这是陈允不曾听到过的。
陈允：我心说您这是跟我嘚瑟呢？你在恐吓我吗？
一位女生走过，冲祁诺奥一笑。楚筱晚淡淡扫过那位女生，眼神随意又具有恐吓性。
女生走到祁诺奥面前，递过一瓶可乐。
祁诺奥接过可乐，淡淡一笑，道：“谢谢。”笑容上凝结着青春的气息，是那么温柔平常，路过的几个女生都心动了。
楚筱晚明白这大抵就是祁诺奥的女朋友吧。
楚筱晚懒洋洋的笑了笑，说：“你好，你是祁诺奥的女朋友？”
女生的脸红的要滴出血来，说：“嗯，对……我是……”
楚筱晚当做不知道这个女生害羞，说：“我是楚筱晚，你叫什么啊？”
女生的脸更红了，说：“我是……我是……赵……赵……雅……”
祁诺奥插话道：“她叫赵雅雅。”
陈允忽然想跑了。没有人能够在楚筱晚的刁难中幸免，谁也不行。可偏偏赵雅雅活下来了。
一场不见血的斗争开始了。
楚筱晚淡淡一笑，眼神里的阴翳还是被盖住了，说：“嫂子好。”
赵雅雅的脸更红了。
楚筱晚不动声色，想：我倒是要看看，是何方神圣能和祁诺奥在一起？谁能禁住我的刁难？谁也禁不住，祁诺奥也不行。
祁诺奥“啧”了一声，说：“别瞎叫。”
陈允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说：“嫂子，我的好哥哥们，小弟我就先撤了。”
比起被楚筱晚刁难死，还不如跟着楚筱晚刁难。陈允选择前者，他也不敢怼楚筱晚，上一次怼他，那目光，让他害怕死了。
楚筱晚暗地里笑了笑：还好没白养陈允这个孙子。
众人一度陷入沉默，陈允转身就跑了。
楚筱晚的那双桃花眼戏谑的看着赵雅雅，说：“嫂子，祁诺奥不让我这么叫你，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呢？”眼神里的戏谑被笑容盖住了。
赵雅雅有些无助的看向祁诺奥，祁诺奥却无动于衷。
祁诺奥也知道楚筱晚这是故意的，上一次他看到楚筱晚把一个同龄人刁难哭了。除非楚筱晚高兴，否则不会停止。
“叮——”上课铃响了。
祁诺奥抓住机会：“走了走了，上课去吧。”
楚筱晚见祁诺奥这么说，也就没心情继续刁难了，说：“好，我回去上数学去。你们上体育去吧。”
楚筱晚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慵懒，变得委屈巴巴：“对不起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应该打扰你们……”
祁诺奥忽然不知所措。
楚筱晚在心中暗笑：想让我放过她？不可能。除非你们分手。
祁诺奥开口了：“叫全名。上课去吧，老师要点名了。”
楚筱晚见他给了个台阶，死活不上，接着说：“我走了，呜呜呜，祁诺奥，你对象最重要，你和她过去吧……我回去上课了，拜拜。”
楚筱晚暗笑：想让我下你的台阶？不可能！
楚筱晚这自导自演把赵雅雅和祁诺奥看傻了。不仅给自己了一个台阶，还给祁诺奥了一个“重色轻友”的名号。
赵雅雅不知所措的看着祁诺奥，祁诺奥愣了好久才发现他已经走了很远。低声说：“上课。走吧，女朋友。”
这声“女朋友”听上去更像是嘲讽。
祁诺奥身后跟着赵雅雅。两人从容的走到操场上体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