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草莓相识的半个月后,我就想过要把这故事写下来。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五个多年头了,我却依旧没能为这故事,提笔写出任何篇章。
最近持续徘徊在41°往上的盛夏,好像热过我记忆力所有的盛夏。明明很讨厌武汉闷闷的感觉,此刻扑面而来的火炉般的灼热感,竟让我开始想念那个闷闷的城市。
总是这样,你以为你很讨厌的无法忍受的,最终总会在失去后或是借由时光蜻蜓点水般提醒你,将来的某一天那些会变成你渴望而不得的。
那一年,3D网游像是早有预谋一样入侵了我们的高三生活。互相传阅的各类小说变成了各种期刊的游戏简介和宣传册。
一个叫龙之谷的地方,促使了一种不用结伴上厕所挽手去逛街深夜私语小秘密的女生之间的友谊。即时是同一个宿舍同一张课桌,也没有比那个有龙的地方更能让两个女生拉进彼此之间的距离。
一旦涉足一个未知的世界,意外和惊喜也会随之而来。草莓就是那个意外和惊喜,五年后对于小小来说,任然是意外和惊喜。
“跟在我身后,你不要一个人往前走”是草莓给小小私信说一声第一句话。在巨大的世界面前,这句话总能让渺小的小小在内心生发出巨大的力量。只不过是同在一个游戏群,偶尔一起组队刷副本,在看到那句话的时候,小小向草莓发送了添加好友的申请。于是,小小有了人生第一个也是交情最深厚的网友。故事的开端是这样的:
“嗨~你好,我是小小”
“你好,我是草莓”
简单的问候之后,心照不宣的开始一场又一场的组队打怪升级。战斗过程中,草莓不遗余力的,践行着他作为战士的天职,及时雨般的在小小冲向大Boss 的路上为她冲刷掉一个又一个魔物,甚至把给大Boss致命一击的机会都给了小小。在十七八岁的盛夏,在全民刷龙的谷里,在战士草莓的身后,小小似乎真的成为了她梦寐以求的很厉害的盖世英雄。
“为什么每次我上线你都在啊”
“因为我能感觉到你需要我呢”
在刷怪的过程中,草莓总是很霸气的护着小小。单人PK 的时候,草莓也是实实在在的不留情面。然而总是被草莓打的很惨的时候,小小也会说“哎呀,是我让着你的。”“哎呀,手滑点错了”“哎呀,网卡了卡死了”“哎呀,我刚刚在忙别的事没怎么认真打”比谁都更善于给自己找借口,每次找的借口也能轻易的被接受。
有个人,不顾一切把你护在身后,一步一步带着你向前走,给你安全感的同时还能满足你小小的骄傲,那日子多美好。
一心想做个独霸天下的女王大人,骨子里却偏执渴望有个骑士,用坚定的眼光告诉自己,外来的袭击已离公主远去,这本身就很矛盾不是吗?
现实中的小小,即不是女王大人也不是公主殿下。小小的小小,该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一个把她当女王和公主同时去守护的人。
“我放烟花给你看”故事的发展是这样的:
为了小小能在刷副本时活的更久一些,为了小小能驾驭跟自己毛躁只想往前冲的性格脾性完全不符的远程控制的法师,草莓放弃自己满级的战士改玩奶爸牧师。而原本的固定二人组,也发展成四人组。
小小和蛋蛋,说来也奇怪,初中明明做了两年的同学,却一直没有什么交集。也不是差生和好学生的那种,更不是因为有什么过节,单纯的就是在一起两年,真真正正的没任何交集。
升入高中,不在一个班了,感情突然就出现了。过完整个高中步入大学的小小,在读完《世界上另外一个我》才仿佛懂了点什么。
小小和蛋蛋,两个性格完全不同却共同拥有着深入骨髓的孤僻感和时刻都欠缺的安全感。从来不善与人尤其是同性交往的小小,在遇到蛋蛋后情不自禁的张开了自己的怀抱。每周末半天的休息时间,成了两人最最开心默奇的时光,手挽着手把那个小小的县城吃了个遍。
蛋蛋的学习成绩比小小好很多,身在快班的她,在班主任三令五申不许和我们这些平行班的人有过多交集下,还是悄悄的跟着小小闯天涯。直到有天,蛋蛋说她收到了一封情书。一位同样爱好文字的学长,在一个共同的扣扣群里发现了有点意思的蛋蛋。
“怎么办啊?要不要答应他”
“哎呦,你脑袋进水啦?一封信就答应了?对方是人是鬼都不知道呢”小小一副过来人的口吻。
结果,小小收到了一条来自这个学长的恐吓短信。大概就是责备小小没资格干涉,赶紧闭嘴否则后果自负之类的话。
小小怒,遂与蛋蛋要绝交。好死不死,小小当时的小对象也因为小小难以捉摸的性格,在几天彼此没联系后跟别的小姑娘好了。小小盛怒,当着小对象面平静的说了句,你跟她好吧别在来找我,绝交。
绝交,现在想来确实幼稚。可是在当时,实实在在的绝交是真的能做到形同陌路。在那场友情或者所谓的爱情里,一向骄傲的小小没想到自己会成为被割舍的那一个。遇事习惯找借口为自己开脱的小小,也固执的认为是她和他欺骗背叛了自己。那时候对于小小来说,欺骗和背叛都是无法原谅的。时光会让人变得宽容,可是有些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无法改变的。比如说小小骨子里的软弱和偏执。
怒气值爆棚的小小,在游戏里也变得寡言少语。四人组的小开一直追问蛋蛋怎么不上线,草莓也是邀请组队频频被拒。
总是这样,生气的小小会把怒气释放给全世界,世界又欠你什么呢?但是小小不管,她的世界她最大。
“我放烟花给你看吧”
“你点我,然后选择跟随,就好”
“这是新功能,你试试,点跟随就好”
然而,小小无视草莓的话,向草莓发送了组队邀请。
副本里的风景,比神圣天堂要好看太多,可惜的是每个人进入副本都只为打掉大Boss ,甚至为了经济还要打碎很多场景道具。在刷完Boss 后,小小漫无目的的在副本里晃荡,最终在河边的草丛里坐了下来。默默跟着身后的草莓,在整个刷本过程中只字为言。
边看风景边生气的小小,突然间被一大片粉红色包围。各种小心心各种绚丽的几何图形在眼前展开。那个叫草莓的牧师,在草丛里插点放技能桩的身影也被粉色淹没。此起彼伏的粉红色,像烟火一样绽放消失又继续绽放消失。
原本讨厌粉红色的小小,从那一刻起爱上了粉红色。
绿草地,细河流,不知名的小野花,持续绽放的烟火,还有那个来回奔跑只为制作快乐给她的他。也许是粉红色容易使人愉悦,也许是被眼前景色所惊讶,也许是那个认真的身影帮小小捡起了丢失的自信心,小小终于笑了。
后来的后来,小小再也没有见过那么美的烟火,也再也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小小瞬间找回自信的人。很多人会问小小,你的自信究竟来自哪里?“有什么好奇怪的,每一个被别人用心对待过的人,都值得骄傲。我有见过世界上最美的烟火,你有吗?你没有,所以,我很骄傲”
的确,被割舍的被遗弃的被放归人海的,能及时的被人拾起被人呵护被人保护,多珍贵。
“除了你,我对那座城市一无所知”
小小和蛋蛋的友情重归于好。其实也本来就没多大的事,蛋蛋跟学长两个倔强偏执的人在一起就像两只拼命想拥抱对方的刺猬,年少的他们包括我们所有人,在那个时候尚未懂得拥抱时应该要适时的收起自己的刺。
恍恍惚惚,高考结束了。对大学,对未来充满了幻想,对那座城市充满了好奇,好奇使人兴奋,兴奋的让人想去做点什么。于是,她们决定去那座城,去看看游戏里的他们。
草莓和小开起初是拒绝的,在小小把买好的车票发给他们时,他们也只是说了句路上注意安全啊。
出发的前一天,从未露过面的草莓提出要视频。她听过他的声音,看过他写的文字,吃过他爱吃的同款食物,却从未见过他的脸。开视频的时候,小小在蛋蛋家,刚刚洗完澡,犹豫要不要换身衣服稍微收拾一下的她,最终还是选择随性的接了那个视频。
黑色的长发刚刚洗完吹的半干,穿着一身黑色的睡裙,天生不怎么白洗完澡会莫名显的很白的小小,在房间的白炽灯泡的照耀下还是有点恐怖的感觉。
视频的那头,第一次看到草莓的脸,该怎么去形容呢。游戏里战士的呆萌感与牧师的忧郁气质恰到好处的融为一体。当时有问过草莓为什么不玩女性的角色,他说玩男性角色都会有人把我当姑娘来撩,玩女性角色那还得了。最初见到他的时候,就是战士的形象,游戏里的战士冲锋时一往无前,停下来时也会害羞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视频中的草莓也是,一本正经的跟两个从未独自出过远门的姑娘交代坐车的注意事项和明天的出站点该怎么走,在小小和蛋蛋各种打趣他时也会默默的低头不语。从来没有给草莓具体过形象,真正见到的那一瞬间,还是很意外和欢喜的。
“你想要去玩些什么,提前告诉我,我准备准备”
“不知道啊,我对这城市一无所知呢”
“那个,我也没有带过姑娘在这座城市里玩耍过,不知道你们姑娘都喜欢做什么”
“没关系,去看看城市看看你,就好”
不能算的上是有公主病吧,但是身体和胃确实是挑剔的不行的小小。在去到那座期待已久的城后,来自偏远山区的她还是被名不虚传的四大火炉城市之一的大武汉给震慑住。持续的闷热感,让人一出门就感觉呼吸困难快要死掉。只想躲在空调房里的小小和蛋蛋,和上班无法请假的草莓和小开。在后来的持续的暴雨冲刷下,他们共同见证了大武汉被洪水包围。
现在已经记不清当时在武汉都去哪些景点玩耍都去吃了些什么特色小吃,印象最深的就是到达武汉的车站,那个在人群中,在她两还在四处张望,准确的出现在小小面前说“嗨,小小,武汉欢迎你”像多年未见的老友,穿过人群喊出你的名字。
在吃饭的时候草莓和小开说“你们两,以后胆子可不能这么大了。不要轻易相信一个男的对你说的话,不要轻易为了一个男的冲动的去做些什么事”“那你呢,我们可是很相信你的” “那个,我,我永远不会骗你的”
那句话,小小当时是很不屑的。身边的人说过这句话无数次,然而总是经不起时光的打磨。五年后,发了无数身边人的秘密,知晓了太多人性的黑暗面后,更加怀念和珍惜那个不会欺骗自己的草莓。
蛋蛋也终于走出学长的不欢而散,在小开的热情追逐下。在那个还没有完全奔向未知,还没有任何杂事干扰,还没有任何成人世界的条条框框。四个小青年,一起真真正正的享受着当下。盛夏,空调,西瓜,周黑鸭,热干面,和外面旁若无人的雨。
高考填志愿了,让小小意外的是蛋蛋居然放弃了大学,选择北上学编程。那一年lT火的不行,还是偏传统的小小劝蛋蛋不要放弃学业,倔强的蛋蛋却想着尽快赚钱让父母不要太辛苦。而小小最终也没有能如愿去那座闷热的城上大学,因为高考尴尬的分数和家人在本科和专科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让小小留在当地。草莓也因为工作要赚大钱的原因在各地奔波着,小开则选择了去入伍。
那一座未知的城,自此变成了旅游玩耍的首选地。那一场盛夏,也变得更富有故事性和趣味性。那一款游戏,也随着盛夏的结束而淡出每个人的生活。
步入社会洪流的四个青年,在共同面对这个一无所知的社会的时候,各自默契的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人总是很容易被新鲜事物所吸引,尤其是双子座的小小。大学,各种形形色色的人和活动,运气一直很好的小小,在各种保护下挥霍着她的时光。骨子里还是很高傲冷漠的她,在经历了一些欺骗和背叛后愈发变得封闭。从来没有主动联系别人的习惯,自认为真正的感情不联系也会存在。可是啊,人心都是肉长的,尤其是在人情味儿十足的大中国。渐渐的,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聚会时各种称兄道弟互诉衷肠,一旦分隔两地或者很久没见面,那些人就慢慢的淡出了她的生活。
偶尔也会超级反感自己的不作为行为,大学期间小小给深圳的蛋蛋寄了一份礼物,写了99句情话用一个很漂亮的盒子装着,和一些小礼物,也在很伤心很无助的时候给蛋蛋发消息打电话痛哭过。但是这种联系整整四年大学下来也屈指可数。真如小小所愿,联系的少不代表感情不存在了。
只是时间永远不会允许任何一个人把它轻视,冲不散的也会以别的形式来将它磨损。两个女孩不在分享自己的琐碎日常,可贵的是,需要的时候,只要回头总能及时找到彼此。
大学毕业时也曾想过要去大深圳投奔蛋蛋,也约好要去港澳台和小小心心念念的海边,然而在安逸区太久没怎么受过大风大浪的小小却因为太过恋家和骨子里的软弱,一直徘徊在家人身边。
草莓就很潇洒了,因为毕竟是个男孩子,走南闯北也曾去了深圳,也曾去了更远的他乡。
期间四个人默契的减少了联系,同时也会因为需要,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彼此的左右。
5年后的今天,王者农药再次风靡全球。后来对游戏不怎么有感觉的小小,也在姐姐的影响下开始了王者之旅。玩起游戏,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草莓。“你说,哪个英雄毕竟好玩啊”“玩你想玩的就好”
最富有游戏天赋的草莓,在这款游戏里依旧可以以大神来形容。小小也依旧操作烂如渣,跟当年龙之谷一直跟着他身后不同的是,草莓会开始训练指导小小该怎么玩。
无意间说最近好想吃披萨,隔了几天竟然真的收到披萨的外面。共同的朋友晒武汉的美食,小小评论好想吃周黑鸭,隔了几天果然收到周黑鸭的快递。
那些只是她随口一说的,他却认真的默默去实现了。他不知道的是,那段时间身在异乡的她,在工作的各种压力与疲惫中,在N久没有跟老友谈心的压抑下,在被各种质疑与不理解中,在自信心和热情已无处可寻的时候,他的那些动作,给了她无限的力量。
整个世界都在催着你成长,只有那些真正在意你的人,会担心你弄丢了自己。
我不知道下一个五年或者十年会怎样,我也不知道下一款爆火的游戏是什么,我更不知道人潮人海中会不会最终还是失去了彼此。
但我知道,这段经历这种体验,如果能重来,我还是会想要跟你说“嗨,你好,我是小小” 如果能重来,我会用心的好好去养那只叫夏辰的游戏宠物。
时间是最无情又最真实的,当我们被生活折腾的手忙脚乱心力交瘁时,身边也许没有你,但多幸运心底满满都是你。
流年未至,不记夏辰。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足够好运的小小总是能轻易得到别人的帮助。然而就是这份轻易,让五年后转身投入社会真相大浪潮里的小小,显得格外的一无是处。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呵呵,那你得好好看看你,配的上说自己是紫霞仙子吗”毕业一年多,终日在社会浮浮沉沉,明明吃不了多少苦还偏要去选择做销售,在听到同事这样直白嘲讽的话语时,温柔在心里默默的回了一句“我就是紫霞仙子”
换做是小小的话,肯定会拍桌子说“我哪里不配了?我就是紫霞仙子!我的意中人就是盖世英雄!我盖世英雄的嘴里,眼里,心里都觉着我就是紫霞仙子!你有本事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试试!来,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可能是时光让人变得温柔,每一个现在,都是由过去的一切成就的。仅以此篇粗糙的文字,纪念那个盛夏,纪念那一段青葱岁月,感恩遇见,感恩有你。
如果时间忘记了,没关系,我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