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湖熟,天下足。苏州城——繁华,富饶,如天堂。
宋徽宗宣和三年,北宋内忧外患,庞大的帝国开始疲惫的喘息,华夏民族的浩劫已然风雨欲来。
此刻平江府苏州城的应奉局,实为刘克雷宅,正紧锣密鼓的盘点封存花石纲,自方腊建国以来,其势日渐庞大,刘克雷接朝廷诏书,停止应奉褚事。
不日宣抚使童贯大军将至,朝廷草诏:调集秦、晋等地藩、汉兵勇前来合兵一处征讨方腊。
这刘克雷原是一个泼皮落魄之人,怎料那娘家的舅舅在京得了势,升任平江知府,于是连他这样爬虫式的人物也都升了天,应了个美差,搜集花石纲,此人无恶不作,搜刮民财,强抢民女。
这日闲来无事,正赶上“关扑”开禁,刘克雷身后跟着一群阿谀的家丁,有个乡下的远亲,老实巴交的,跟在他身后问道:“大表哥,这关扑是甚意思啊?”
刘克雷拍着对方的后脑勺:“四儿啊,哥带你见识见识去,这关扑啊,是咱们大宋衙门允许的节日博戏,愿赌服输,不过只有节日才可以耍,今个是什么节啊?”
那个叫四儿的人说:“元宵节。那哥这怎么耍啊?”
刘克雷:“哎,下次就到清明节才可以再耍了。去了你就知道了,什么都可以押的,银子、首饰到田宅、骏马、宝物、歌姬,哈哈,都可以押。”
到了关扑的场子,苏州繁华地,人头攒动,但见一小哥英武不凡,站在场子中央正玩的起劲,看样子手艺不错,赢了一些银两。刘克雷一眼看上这小哥的佩刀了,乍一看刀鞘朴实无华,但从刀柄纹路和配饰就觉是把好刀。
刘克雷使了个眼色,家丁立刻会意。他们玩关扑自有一套自己的办法,摆场子的官员也都认识,稍微在投掷碗和钱币上下点功夫就能降低很多人的正确率。
只几轮,那小哥便输光了所有,刘克雷这时摇摆而出,对身边的人说:“牵我的黄膘马来!“
只见人群散开,家丁牵来一匹健壮的马,一身金细卷毛。
刘克雷:“当年叔宝爷爷就是骑得黄膘马,我这匹也就天神能配享了。”
那小哥见此马果然喜爱,却故作镇定:“哼哼,凡宝马良驹,观神态得其万一,秦琼当年初得黄膘马时,那马骨瘦羸弱,但观神态确实不凡,大将识才,慧眼如炬。此马仅得其次尔。”
刘克雷斜视那小哥,觉得“鱼”已上钩:“吆?这哥儿懂得多啊,是江湖人士。敢不敢陪我关扑一把?”
那小哥为难:“眼下已无银两可扑了?”
刘克雷摇头晃脑:“哈哈哈,谁说非要银两的,身上玉佩,刀剑都可啊。”
那小哥色难:“祖传宝刀不能轻率!”
刘克雷:“什么宝刀?不亮相,就只是砍柴的刀!”
那小哥被一激将,“噌呤”拔出那宝刀,伸手极快,见势果然是个练家子,在场的人都怔住了:“果然好刀!”
那刀精纯的刀口,刀身纹路刻了松柏、雄鹰,自古曰“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儒家传统刀剑文化讲究:入鞘则朴实无华,出鞘则锋芒毕露。
刘克雷大喜:“敢问小哥姓名,你家古刀叫什么?”
那小哥:“梁兴是也,此刀唤作鹰松古锭刀!孙文台之古锭刀。”
刘克雷:“好!正好和我黄膘马相配。来吧,梁小哥!”
在人群的簇拥中,梁小哥进了局……
苏州太湖有一岛,名曰无妄岛,这日岛上峰后面住着的虞飞天欲出,欲去平江府的苏州城“关扑”,这时他和柳梢不过相识月余。
这柳梢是个歌姬,是虞飞天除夕关扑得来的,虽说偶然,但二人情投意合,她又唤作柳小娘子,此女正是江南的美人胚子,真个是“羽梢下的飞转目,娇小鼻翼摘润唇,霜雪遮面带红霞,削肩略承水蛇腰。
柳梢劝住他:“哥哥,又不会把我押了去吧?
虞飞天:“哪里的话,若押了你,除非让我死了去。”
柳梢娇嗔:“可相信你了?!”
虞飞天:“我当你是我夫人,虽说没有明媒正娶,你却不信我了,就此立誓了……”
只见他抽出一把小刀,直剁了自己的小手指。
柳梢见状哭了起来,捡起那小指:“哥啊,我也只是说说啦,何必这样,其实我早知道你的心意的,这下也是随口说说的,呜呜呜……”
柳梢用手帕包扎那淌血的小手指,虞飞天抱住那娇小的柳梢,缠绵起来。
半晌,柳梢攥住仍滴血的断指叹道:“原本总是自知我一贱妾配不上哥哥这等人才,如今我也再不多说了,以后也不再问这个那个了的,唯有一心,如有相背,有一死而已。”
虞飞天:“看看你,说着不吉利的话,以后我们就在这岛上过一辈子,外面什么世界我们都不管他。今天我只出去挣些米面,岛上吃鱼,多了就腻歪。”
柳梢:“这断指倒让我寝食难安了。”
虞飞天抢过来,使劲一扔,正好把那断指扔到太湖里去了:“这下好了吧,以后你绝不会去想我飞天赌你出去了。区区一个小指,算得了什么?去了心魔才解根结。”
柳梢那尖尖的下巴,怜人的眼眸,乌黑的头发一股脑钻进了虞飞天的胸怀中,哭泣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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