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了,天色偏又明亮起来。我原躺在沙发上,四肢百骸都懒洋洋的,不肯动弹。落地窗外忽然透进些斜阳,却夹着雨声,噼噼啪啪地敲在玻璃上。这便是所谓的太阳雨了。
我一骨碌爬起,奔至窗前,将头探了出去。雨点打在脸上,竟不觉得凉,反倒温温的,混着夕照,颇有些暖意。细眯着眼,那太阳便成了模糊的一团金光,在雨丝中忽明忽暗地跳跃。心中忽有一股无名的欢喜涌上来,便不由得放声唱了起来。
“伟大的太阳,伟大的太阳,下雨你竟也好明亮……”
我胡乱唱着自编的调子,词也是随口诌来。太阳的光芒钻入眼中,又沐在身上,仿佛真有一股力量自百会穴贯入,在奇经八脉间流转。我向来不信这些玄虚之说,此刻却觉得元气充沛,仿佛真能远离药石,百病不侵。
“啊依哟,啊依哟,啊衣那那……”
正唱得忘形,忽觉背后有人。转头一看,是丈夫倚在门框上,翻着白眼。我知他嫌我吵闹,却也不以为意,反而唱得愈发响亮。他摇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终是没说什么,自顾去沏茶了。
雨中的夕阳渐渐淡去,雨点也稀疏了。我缩回头来,发梢已湿了几缕,贴在额上。方才那股突如其来的亢奋已渐渐平息,但心中却留下了一点明亮的痕迹。
人生在世,能有多少这般肆意放歌的时刻呢?大多时候,我们总是拘着、端着,生怕旁人看了笑话。而今日一场太阳雨,竟教我做了回痴人。
也好,偶尔痴一回,也不枉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