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林大辩,求求你,你不帮我就没有人帮我了。”金靳妈拦在办公室门口,一行人走出来,林律师把客人送走,绕开她。
“你要多少钱,金家的钱全都给你。”错手把黄色手拿包挂在手腕上,腾出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
“整个江楼的律师都拒绝给金靳辩护,哟只能来求你,林律师你别忘了老金在世时帮了你多少。”她泛着泪光,看向他。
“不是我不帮,根本打不赢,我可不想毁了这经营了二十几年的招牌。”他将胳膊上的手推下来。
“你不能忘恩负义。”
他将办公室的门砰反锁上,“小李,送客!”
“太太,您往这边走,以后还是别来了吧。”前台的姑娘礼貌也有距离地赶她走。
听到丈夫和孩子出事,她匆忙从三亚度假村赶回来,除了捧回一盒骨灰和公安局给的鉴定意见通知书,她失去了一切。几天时间,天昏地暗。抱着骨灰盒蹲在大桥上哭不出声,一个劲捶打自己的胸口好像这样心不会太疼,一个中年女人丧夫失子,哭得眼睛混浊,来来往往的人像看疯子似地看着她,“这女的,是被丈夫抛弃了吧?”
“瞧她,哭得多伤心哦。”
“我是造了多大的孽,克死了你们两父子。”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憔悴和悲伤在妇女额头勾勒出深深的皱纹。
吴是暖走过桥那头去等公交,与温茹道别,看见一个女人坐在桥上哭,一圈人在围观,“阿姨,怎么了,有什么事不顺心?”她伸手拉她。
“不要你管。”被推开。
“不要哭了,乖。”她像每一次安慰生气的妈妈。
哪知地上的人越哭越烈,竟拉住她的手汹涌落泪。
“啊啊啊,大家拿手机拍一下,这位大妈不是我撞的。”她晃着手,朝身后的人群喊,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抬头就是监控呢。
妇女哭得像个小姑娘,她蹲下守着,日暮时分,人群渐渐散去。她始终不抽回那只手,蹲在一旁快睡着了,就要倒下又振作起来。妇女哭累了,断断续续地抽泣。
“阿姨,节哀顺变。”她看到了骨灰盒,又避开视线。
见她脸色仍旧不变,她拿出包里的两块钱,“阿姨,感情你没钱搭公交是吧,我请你。”出手阔绰。
她把那只手从她怀里抽出来,慢慢站起身准备离开,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回了头,她蹲在她面前,张开双手缓缓将她拥入怀里,“大妈,你知道吗,我现在也有很难的事情要做,可是不能因为害怕不能因为没有希望就耍赖地哭啊,我们停在原地了,等的人怎么办。”
女人的泪滴在她左肩上,她慢慢张开双臂强留陌生人的善意。
“大妈,加油!”她转身离开。
“是暖咱们去附近吃顿好的吧。”中饭时间温茹建议。
“不不不,花钱。”是暖机械地晃头。
“哎呀,今天我请,咱们去吃餐厅。”温茹把她拽起来。
“餐厅?哪家餐厅啊?”她忆起昨天金靳跟她说过案发前去了一家餐厅吃饭。
“江楼就味上可以称为餐厅了,剩下的都是餐馆。”
“立刻去。”是暖跑到了前头拽着她作势要跑。
“哎,花我钱你就不嫌贵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我说你怎么老打量人家服务员啊?”
她不理她。
“你放弃你的人兽恋了?”
是暖嘴里的饮料喷了一桌,她毁了于成非一世英名,也不想解释。
“你们店子里有很漂亮很清纯的姑娘吗?”她问前来收拾桌子的阿甘,“你要干嘛?”阿甘不准她对林好有非分之想。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阿是离他远点不解地问。
“没有!”他甩了一下抹布傲娇走开。
“你有病吧,打听漂亮姑娘。”
“我有俩堂哥,堂嫂我包了。”她假意笑笑。
正餐上来,是两份牛排,费力切开,温茹一弱女子切牛排仍旧是落落大方,她就搞不懂了为什么自己干了二十几年苦力活咋切块肉这么难。
“是《仲夏夜之梦》”温茹随着琴声用刀和叉打起拍子,是暖还在跟牛排较劲,也被琴声引去,身子向左前倾45度角看见了一袭白衣,漂亮姑娘。
曲毕,她拍手在下面叫好,“吴是暖,我不认识你。”温茹把脸埋在餐盘里,觉得身边的人太丢人了。是暖走到林好身边,“小妹妹一直在这里弹琴吗?”
她看着打扮平凡的吴是暖,用鼻子“嗯”了一声。
“餐厅里还有比你漂亮的姑娘吗。”“我看看啊,没有了。”是暖打量了餐厅一眼自言自语。
“你要说什么?”
“认识金靳吗?”
“为什么要告诉你。”
“他可跟我说他吻了你。”
“你到底是谁?”姑娘气急。
“我是他姐姐,表姐。”是暖把脸摆在她面前,得意地挑眉。
“姐,我是他女朋友。”林好的脸立马阴转晴,撒娇地唤了一声姐。接下来的询问方便多了。
从林好的言语中她了解到金靳确实在案发前被人群殴过,他来到餐厅时已是血迹斑斑,“可是,他虽然受了很重的伤,却依旧挡不住身上独特的气质和英俊的眉眼。”林好描绘,温茹二人不约而同落了一地鸡皮疙瘩。他带着她逃走在巷口接吻没多久就让她离开了,然后自己一个人蹲在墙角哭了许久,他为什么哭,难道早知道自己被人算计?
金靳坐在押运车里,听着耳边的声音猜想现在走到哪里了,是大桥吗,是江水吗,他闭着眼睛想到大得空旷的家,想到自己在洗发店里给客人洗头发。傍晚有人踢开门为他戴上手铐,他问去哪儿,那人不答,或许要永远离开了。
砰砰砰,枪打在车上,车子紧急停在了桥中央,车头已经撞开护栏冲出一半,他被甩离了座位。
外面有枪声、人声、还有爆破的声音,有人劫狱!
押运员被人一枪毙命,前后两辆警车还在原地鸣笛,周围已经躺了几具尸体,还有几个穿警察制服的人躺在地上呻吟。
“头儿在哪辆车?”
“你不会两辆都打开看看吗?”
有人在撬锁,“哐”,他看见前面一个身穿套头衫牛仔裤的年轻男人。
“老张,头儿不在这。”他看着金靳向身后的人喊话。老张那头已经把头儿从押运车里搀扶出来,“妈的!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衣衫褴褛地男人吐了口痰在警员身上。
“那这人怎么办?”年轻男人问。
“杀。”
桥上的路灯和摄像头在刚才的打斗中被人特意打碎,他看不清车里人的脸,拿枪朝车上扫了几枪,一伙人开着车仓皇逃走。
金靳捂住伤口从车上跳下来,身后有警车急迫的鸣笛声,他记得是押运车副驾驶的人给他戴的手铐,慌乱地在那人身上翻找钥匙,顺手拾起地上的枪支,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温热的血从肩部涌出,他打开手铐,站在被警车撞开的护栏缺口纵身跳入桥下奔流的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