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樊，快去里室取一些来，给易王”贵妃听闻如此敛净的人儿与自己同病，极是悯情。

“是”

“上次香宴上，我瞧着你王妃真是娴静灵巧，颇生欢喜”她比皇帝大些，与做前皇后不久的孙氏近乎一般年纪，此时与朱祁镇并坐上首，一袭暖红凤祥云装，戴青蓝色点翠钿子，并不输俾倪之风，也未见其多么老色。

“娘娘谬赞了”

“谢陛下与贵妃娘娘救物，那臣这便回去了”纪殊炫行拜谢礼后上马离宫。

“来人”贵妃道。

“将我宫里的寒食暖身散、晨露燕窝、鹿茸等补品送去易王府，再送去些新进的皮貂”她丝毫不顾陛下在旁边，在崇政殿划物随赠。

“是娘娘”

朱祁镇一听，这些补品尽是自己前些日子送去体合殿的，不由侧过脸紧紧盯视着她的爱妃，几刻都不移开视线，周贵妃微有觉察闪躲之意，他便更加不放过任何神情。

“看我做什么？”

“爱妃如此不愧，反倒来问我做什么”他别俱风情的眼神迟迟不走开，贵妃有些无趣，转过头踹了他一脚。

“怎么，就许把我的物什赠出，就不许赠你的？多少也是个仁帝”贵妃瞥了朱祁镇一眼，站起要走出崇政殿。

朱祁镇也起身拉住她，见她不顾地往前走，一把用力拽过来，生怕她站不稳便快速张开左臂接住她软背，瞬间搂住她道“你先对我仁，我便对天下仁”眉眼间尽是不服管制的宠溺。

周氏仿若已习惯了他这般轻浮，玉手轻推开他道“后日宫宴你若不来，回头我便对后宫不仁”

“怎么会”朱祁镇紧跟着她走出大殿。

————

转眼间一个时辰已逝，松土正枯，日光正暖，仿若无声草叶的汗水均被无情晒干。殷丞御剑眉之上挤出几褶焦愁，白衣被浸透了潮湿，黏在身上不自在。

他曾经阅尽医书，只为找到一有效草叶去缓解她此疾，而此时，他比曾经更想拥有灯素叶，他知道自己只能不断地寻，不停地寻，才有可能替她铺好生路。

玄剑斜触地上不去理会，甚至附身扒开百花叶从一一辨查，转身再去下一锦簇中寻，倏地见一纯色米兰后有几簇生草生叶藏匿着，他靠近去闻以验证，果真是灯素叶！殷丞御蓦然惊觉，忙伸手去采，突然，他身子不禁地往前倾，偏离了重心，脚下的土地恰好脱落分离，他急速抓住身后的玄剑，快速下滑时，双手裹起来护着灯素叶，心中一万遍地感慨自己：‘幸好寻到了’

见情形不对，自己愈滑愈远，他手向下握玄剑出鞘，可因土地不紧实，剑头重划了土地很久也未稳住，殷丞御随机放弃，继续守护素叶。猛地，他后背撞上了树体一般的硬物，头也硬磕了上去，他眉目紧锁，不曾吭一声，渐渐闭上了眼睛。

邵哲回到岔口地方，四下找了许久也不见公子，他立即回宅中遣数卫士再上山寻。

碧瓷左肩胯小竹篮，双手来回搓揉，在殷府前面来回四处张望，上下牙轻抵着，满脸的焦虑之情。

邵哲带人找了一个晌午，也未曾发现殷丞御，正急着去禀报老爷和夫人。

“公子呢？”碧瓷问道。

“应该还在山上”

“什么叫应该？！可是出了什么事？”她手攥得更紧了，嘴唇轻咬着。

“我再多派人去找”邵哲说。

“我是走不得，求易王遣人也更不可，此事除了殷府之人，不许让任何人知道，知道也不可透露缘由，包括小姐”怎说也是跟在王妃身边的人，任平日再无心谋划，要时也会很快沉静下来，思虑周全。

“好”

————易王府内

司涵将凌昀若扶起，在其身后垫一软枕，纪殊炫端了药正在吹温，凌昀若眼直着好似在看他极为熟稔的认真仪态，实则内心已被狠狠占据。待药温正适时，她靠近纪殊炫，叠手要端过来自己服下，谁知纪殊炫的手紧紧贴近瓷碗边缘，未能接过。

“我来吧”司涵见状，企图用中间人的身份化解尴尬。

“碧瓷呢？”他未作回答，对于侍女也从未怀疑。

司涵便不好执意喂药，碧瓷进出也不知，只好一旁立着。

“太医方子所需的药材不够了，我让她出府采办了”凌昀若替答道。

“奥”他只用一字去应。

“喝药吧”纪殊炫将一勺药贴近凌昀若口边。

凌昀若千算竟未算他如此迫切主动，躲在被衾里的手拼命想出来接过碗，她并未张口去食，他也未因时间太久而缩手，二人相视着，他用不忍却为难的眼神，她用哀愤却良知的眼神，他们彼此都懂，可非要无声表达。

她突然坠下神情，眉目紧锁不睁，手撑着虚弱的身体不停咳嗽，捂住心口不断与心疾做着抗争，那碗汤药被无情碰翻，碗落地碎不成样，扔是不停挣扎。

司涵忙轻拍凌昀若。

纪殊炫命司涵收了碎片，重新熬药，整了整衣襟后出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