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城在一场雾霾过去之后,我的梵妮莎和许多幼小的孩子一样染上了肺炎。各个医院儿科爆满。医生建议住院,却没有床位。医生开的药需要六到八小时打一次。这样我们每天打车去医院,来回四次,给她注射点滴。
她的小手血管太细就换脚上。脚不老实回血厉害就又扎头上。是的,每一针都扎在我的心上。我和老公用力地摁着她挣扎的手脚,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连续打了八天。
因为之前我认识一位推拿师,孩子初初咳嗽时她说推拿很见效果,便连续推了七天,效果并不是太理想,接着是三天的高烧,物理降温没有用,退烧药用后四小时左右就又重新烧到39.2。
我开始后悔自己晚上出去做兼职教师。兼职缓解了一点点经济压力,而我的梵妮莎原先会说一些简单的词,比如大象,草莓,气球,妈妈回家。这三个月她却连这些词都不再愿意说。
她或许是在用生病来惩罚我每晚抛下她三个小时的任性行为。
她一直是个活泼好动的小女孩,爱笑,爱出门跑跑跳跳,爱听故事和童谣。我曾经用一句话形容过她“出门脚踏风火轮,开嗓自带扩音器”。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顽皮小公主在医院的那八天,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安静。她常常坐在我的怀里一动不动。眼睛看着别的或大哭或撒娇的孩子。我每天带不同的绘本去门诊的输液室。她不说话时,就轻轻地为她读绘本上的故事。她看看书上的图片,又抬头看看我。她依偎在我怀里,清澈的眼神流露出对我的深刻的依赖,这让我难过得几乎不知所措。
再早一点,她天不怕地不怕,虽然只有两岁,手掌摔破流血从来不会哭。一岁半自己爬到滑梯顶端再滑下来,不要任何的辅助。她的勇敢和活泼常令我感到惊讶。
肺炎的这八天,梵妮莎成了小病猫。她是我的小婴儿,然而那么奇怪地,我一直觉得她那么强大,不会害怕。不会怕疼,更不会怕陌生环境。
是我错了。孩子终究是幼小的生命。她的无忧无惧往往是建立在父母长情且稳固的陪伴基础上的。最近三个月,晚上我不哄她睡觉,白天有时为了备课,忽略她要我抱抱的请求。她是多么聪明和敏感啊!
打完点滴的最后一天我打电话给雇主,说我要辞职,她问为什么,我说要好好地陪伴梵妮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