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还没来得及说再见

很久不发朋友圈,也很久不看朋友圈了。朋友都以为我人间蒸发了,其实,我还活着。只是可能很少关注自己以外的事情了而已。

今天一早做了早餐,发了条朋友圈,本意是想嘲笑下自己日渐精进的厨艺和发福的体重。没想到却无意间看到了宫哥的朋友圈,于是随手留下了评论,宫哥,2024,新年快乐。

看着宫哥的照片,我以为宫哥已经痊愈了,因为之前也是在朋友圈看到他抗癌的经历,也有跟宫哥聊过。宫哥自己丝毫不避讳这个话题,反而很乐观,让我以为他一定是治好了,最起码也是阶段性的胜利。于是,我点开了宫哥头像,看看他的朋友圈,想知道他最近过的怎么样了。

结果,竟然看到了讣告,2023年的12月30日夜里,宫哥离开了他热爱的这个世界。但在讣告里,他依旧是那个帅气的宫哥,甚至还是那个阳光的宫哥,在讣告里还在祝愿大家一切都好。可是,在北京这个寒冷的冬日里,你带走了最后一丝暖意,我们怎么能够好?

此时,我身处新西兰,这个南半球已然是夏季的国家,眼泪夺眶而出,开始的啜泣,突然变成了放声大哭,仿佛像一个丢失了什么的孩子,泣不成声。周围的一切对我来说都那么寒冷,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但是这眼泪就是止不住的流,一刻都没有停。

我跟宫哥熟么?谈不上。他不过就是我第一份工作的同事而已。不熟吗?不见得,因为至今我都记得当初那个阳光开朗乐于助人的宫哥。

回忆拉扯,时间拉回到14年前,那时是2010年,我还没有毕业,就在网上找到了一份北京的工作去实习。我还记得当年的勇敢,人家通知我第二天下午笔试,在北京,而我那时却在内蒙古包头。所有第二天到北京的火车票全部售罄,我根本无法在第二天下午去笔试,可是,我就是为了那样一个所谓的机会,求了老爸,给我出了一张机票,打了个飞的就去了北京。笔试面试的层层筛选自不必说,更是高手林立,最后的结果就是140多个人,最后留下了不到10个。而我,幸运的留下了。

那是一间杂志社,做娱乐杂志的,我也是第一次接触。每天加班加点,熬夜赶稿。毫不夸张的说,几点的北京城我都见过。也是在这份工作中,我认识的宫哥。彼时的宫哥是杂志社的摄影师。

那时的宫哥就很帅气,每天扛着各种摄影器材,忙着到处拍照。无论是在摄影棚里拍照,还是在户外拍照,他的照片总是那么的完美。而宫哥对我们这些实习生也是冷冷的,客客气气的,时不时的指挥我们做些事情。

我对摄影师的第一印象都是艺术家,而艺术家都是不善于和人打交道的,因为他们对自己的作品有着独立的坚持和独到的见解。所以一开始我想,宫哥可能也是这样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其实,那个时候我作为实习生,也做不了太多事情。也就是写写稿子,跟着摄影师去拍摄,整理摄影道具,调整下背景,给艺人买东西之类的杂活。可是,即便这样的杂活,我也是做的小心翼翼。所以,每次跟宫哥出去摄影,我都提心吊胆的,生怕哪件事做错了,惹他不高兴,从而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实习。

宫哥在拍照的时候是很严肃认真的,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份严肃认真,才能出那么多好作品。所以,基本上宫哥让我调背景,我就调背景,让我改布局我就改布局。以至于,我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在他面前我都收敛了很多。我一直以为,宫哥会这么一直严肃下去,结果很快发生的一件事,改变了我对宫哥的看法。

那是一次某位艺人的街拍,不知道那天这位艺人是什么情况,带的助理不够,还是怎么,艺人助理就一直东跑西跑,买这买那,干了很多事情。到最后,艺人助理可能也是干不动了,这位助理看到了我,问我是干什么的,我说我是公司的实习生。这助理就跟看到了什么似的,眼里放光,然后让我去附近买东西,还给我列了一个清单。我不明所以,就按照助理说的事情去做了。

等我拎着一堆东西回来的时候,宫哥问我干什么去了,我就跟宫哥说了。宫哥让我把东西都给助理,然后他指着我跟助理说,她还要给我调背景板,调布景,没时间做你这些事情,你还是换个人去做吧。然后宫哥就让我去车里拿东西,准备下一组拍摄。我当时整个人有点蒙,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乖乖的去车上取东西了。

我不知道宫哥是不是因为我擅离职守生气了,于是赶紧趁着拿东西的时候跟宫哥道歉,表示我以后一定不会擅离职守了,我一定先保证拍摄任务。宫哥一脸诧异看着我,问我,你没事吧?给我问懵了。我说你刚才生气不是在怪我没有弄好拍照的布景么?宫哥说,没有啊,我只是看不过去那助理把你使唤的团团转。我说,那他们是我们的客户,他们提出要求,我们也该满足吧。我这句话给宫哥气笑了,说,你果然还没毕业。行了,去把拍照用的东西拿下来吧。

宫哥没再说什么,而当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还是做对了。只是时隔多年想起这件小事,却终于明白了宫哥当时的仗义执言和出手相救。可惜,我现在长大了,毕业了,想说句谢谢,你却听不到了。

其实,宫哥也没有那么严肃。后来我觉得,他的严肃都是他装出来的。

我对电子产品感兴趣,很喜欢鼓捣一些东西,那时候我们公司的网络是我帮着设置的。包括一楼和二楼的路由器,wifi密码都是我重新设置过的,也测过速的。宫哥很少在公司,因为他总是有外出拍摄任务,所以wifi密码他总是记不住。每次回来都得问我一遍,我就差给所有设备贴一遍小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密码了。

我问宫哥,你拍摄这么多明星,演员,你都记得住,怎么这密码你记不住了?宫哥说,玩具太多了,记不住。玩具?我一脸疑惑。后来我才知道,宫哥说的玩具,是他的那些摄影器材,他总是会为了拍照更新他的摄影器材,所以总需要联网,也难怪他记不住。

实习的日子是痛并快乐着的。那时候我压力很大,因为留下的几个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人走,每当有人走的时候,我都会哭,我舍不得。我哭的比我的稿件被毙掉都难受,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而最可怕的是,有一次,我的稿子被毙掉和有实习生被离职,发生在了几乎同一时间。我整个人都崩溃了,坐在工位上哭的不能自已。

宫哥路过看见了,问我怎么了,我却已经哭的说不出话了。他看着我面前被毙掉的稿子,猜出来我的稿子被毙掉了。他说,这有什么好哭的,再改改就好了,谁也不是天生就会写稿子。然后他就说了几句安慰我的话,具体的我都记不清了。我只记得,他一直说别哭了。

后来,杂志社因为一些原因,把我们这群实习生都集体解散了。那时候我觉得天都要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离别之际,我向宫哥道别并且感谢他一直以来的照顾,他说这都没什么。我问宫哥,你觉得我还能在北京找到工作么?宫哥说,一份工作而已,只要你想在北京找,就一定找的到,相信你自己,你就是太没自信了。是啊,样貌不出众,身材不出众,就剩下这点文笔,我能自信到哪去呢?可是,宫哥的鼓励就像是冬日里一束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为数不多灰暗的日子。

再后来,我跟宫哥就很少联系了,后来就只剩下朋友圈的点赞之交了。那些年,我看着宫哥一路疯狂成长,事业有成。他去了金马奖,去了戛纳电影节,去拍了他想拍的明星,导演,也见到了他想见的风景。而我,却从娱乐圈跳到了电商圈,从此与娱乐圈再无交集。

而那个冬日的实习,就像是人生经历的一场梦,却留在了记忆的最深处。

宫哥,感谢你曾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是那么的温暖,帅气,阳光,乐观,积极。虽然,我对你的记忆停留在14年前,但是,我想你应该一直都是我记忆中的样子吧!

感谢你,一直用你的视角记录着这个世界,我想,在你眼中,这个世界一直都是美好的,因为,在你的摄影作品中,我们始终能感受到这世上的另一种美。谢谢你,带我们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宫哥,2024年了,虽然来不及跟你说再见,但是,依旧祝你新年快乐。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继续用你的镜头,记录着这俗世的一切。

谢谢你,这世界,你曾经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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