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头上抹满了泥灰,一线的墙角边长满了杂草。
这是一座城墙,留有很多污点的第一座城墙。
我站在城墙边。
远处。稀薄的云给天空蒙上一层纱布,给天空点了几点朦胧。风,缓慢地推移着,我能感受到,夹杂在风里的阳光气息。我欣喜着,全然不顾脚下的泥泞。盼望的疯草在我心里杂乱无章地长着, 我遥望着远方,渴望着那个身影的出现。但,视野尽头只是走出一阵阵宁静。
我交叉臂膀,又感到漠然的孤寂。
我又深切地懂得,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又是一个矛盾的过程。如果头顶的云儿告诉我远方身影的出现,我又怎能抖擞这已僵硬的腿股,不顾一切地迎上去?风,是阻着我的。
回头看看身后的城墙,显然,我还有依靠。于是,扑了扑身上的灰尘,我继续翘首在这片湿泥中。
远处。炊烟袅袅地升起,这是一种被忽视的温暖。我能想到,一个人在灶前用干柴生火,另一个人在大锅前一边掌勺一边用毛巾擦汗,一群孩子嬉戏在打闹声中。呀!多么温馨的画面!多么刺眼的画面!
感觉肢体的力量在流失。于是我瘫坐下来,一阵清凉从臀部传到心脏。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块无人之地。他们遗弃了这块荒土。这真是令人不解的,这片荒土同那些年耕的农田一样肥沃,却无人问津,不对,这也不是“无人问津”使他们摈弃了这片所谓的废土。
单单是因为这片土地脏吗?
我扭动起自己的身子,裤子已经被泥水湿透;我开始大口大口地呼吸这里寂寞的空气,疑惑与孤寂交织在我心里。天空传来几声鸣叫。我马上站起身,望向远方。
远处。一股强劲的风暴正在酝酿。我能感受到空气轻微的振动。视野,暗了下来。渐渐地,乌云开始笼罩大地。阳光,被无情地阻隔在另一个世界里,当然,他们能在那个世界尽情享受一寸一寸的阳光。我把手放在额头上,摩搓着,泥水顺着脸颊流下。我脏了,嘻,彻底地脏了,浑身脏透了。远处风暴已经形成,螺旋的风灵撕裂整片天空。应该,什么都完了。
我倒在泥水中,把泥水溅到第一座城墙上。
眼泪与泥水混在一起,在我脸上流成一条河。万千的阳光终究只能被卷进风暴吗?这块土,这个世界,这个让人痛恨却只能无奈接受的处境,我已没有话可说了,我又想说些什么,于是站起来,朝着远处大叫:
“你!过来!”
然后远处走出一个身影。他穿过风暴,向我走来,一步一步地。我看着他,我数着。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擦去脸上的泥泪。
他走过来了,我们对目而视。
他是另一个我,我发现。
他拂去正在狂啸的风暴,把阳光带到我面前。我望着他,我犹豫地望着他。我张开嘴巴,想说出心里一直以来的守望。
“可是你不能。”还没等我开口,他就直接浇灭了我的希望。
无助,我无助地望着他。他过来,轻轻地,将我身后的城墙推倒,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走了。
泥水,干了。是阳光晒干的。我发现,阳光还是变了。这根本就不能比的,我苦笑着,这根本是两个世界。
写于2014年4月13日
———《陈事》--陈志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