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年初我回老家,给她送保暖裤的时候,而之前的那次是在一年前。佝偻的背,因为帕金森病永远无法停止颤抖的头和双手,还有因为冷头上包着的毛巾,这一切就是从我记事起她的样子。
老妇人是我家的邻居。她老公早年患病,落下终生不育的病根儿,所以至今膝下无孙,唯一一个儿子,是她在农民公社劳作时,路边捡的孩子,可是当时的她并不知道她唯一的这个儿子永远都长不高,至今已将近半百,却永远只有一米来高的个子,没出过门儿,没结过婚。
老妇人的丈夫是周围有名的好心人,谁家有难,他是第一个伸出援手的人,早年电网下面还有电管站,电管站里缺一个收电费跑腿的人,他就自告奋勇去了,一跑就是十几年,我出生在1990年,儿时的我有一半的时间是在他的背上。那时的农民没钱,所以想尽办法“偷电”,我只微微的记得那时候常常被电管站把电费抬的老高,所以经常就是这个收电费的人到处碰壁,常常跟着他,看他一天跑遍全村也要不到几户人家的电费,偶尔没办法,只能自己掏腰包。可就是他卖了十几年力的电管站,最终农网改造完了,他也就被赶回家了,不得而知的是这十几年来他有没有拿到工钱,他常常不愿意提起那时候的日子。他是个善良的人,他常常跟我说,你要记得帮助别人,不然有一天等你有难了,别人才会帮你。从记事起,他就骨瘦如柴。后来农村条件渐渐好了,家家盖起了楼房,他便成了各家各户的义务劳动力。对待外人,他的脸上,常常带着笑。可能还是会觉得生活不公平吧,为什么他的老婆就一直生病,为什么他没有自己的儿子,所以他常常回家会对了老妇人出气,我常常听见他们的吵架声,一吵就是这么多年,就是我上次见到他们,那是唯一一次我没听见他们吵架。
老妇人的哥哥,是我儿时最惧怕的人,小时候淘气,可是只要有人告诉我说“XXX来了”,我便如惊弓之鸟跑回家躲起来。我只正眼见过他一面,印象中的他很可怕,脸上长的疤或是什么,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知道他可怕的让一个小女孩误以为他不是一个正常的人,等我长大了离开家了,就在也没有见过他,等一日想起来,问奶奶打听他,才知道他死在了家里,很久被人发现,就裹了个草席草草的埋了。日后,想起来他可能就是一个孤魂野鬼,为之恐惧很久,后来长大了,慢慢释然了,当时老妇人听到哥哥这样的境遇,该有多难受,不得而知。
给老妇人送保暖裤的时候听说,她的儿子跟着一群外出打工的人出去打工了,家里就剩下她和她的老公,她老公得了痛风脚没办法走路,没钱医治,后来得知低保可以免去住院费用,才请人把他送进了医院…
老妇人一家,渐渐就这样衰败了,老妇人和她的老公越来越老,老妇人的儿子永远就那么高,一家三口,慢慢的,也许就变成了两口,甚至只有儿子一个人。老妇人和他的老公身体越来越不好,老妇人的背越来越直不起来,我看着,却无法做任何的改变。我不知道我还能见几次老妇人,只想着,希望好人,最后都平平安安,希望她的儿子平安的回来,希望老妇人和她的老公可以少受一点病痛的折磨。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希望我家的老人健康长寿,也希望天下的老人都健康,都长寿。最害怕树欲静而风不宁,最害怕子欲养而亲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