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飞叶鸟
我住的小镇，它有一个不绕口的名字——孝敬镇。
孝有尊父敬母之意，老几代传下来的精神源头，编织了脚底下默默耕耘的泥土，那儿落着梦里梦外都存的根，便也成了挥之不去的轻纱，随着我的心飘着，落在旧故事的蒙蒙光里。
一
镇有其名，村路又是无名。
那儿净净的，录下了我童年呼吸的声音，若是敲响回忆的那扇窗仅需要轻轻的呢喃，那我也会小心翼翼的，甚至舍不得擦掉镜子上的细尘，不尽然是害怕损害的缘故，那儿依然是稚嫩的，稚嫩得只有你自己的脚印。
踩着混着青草的泥土，天上刚打过喷嚏，漫着孩子都熟悉的苔藓的雨腥味，你会想知道，梦的开头都是这样吗？也许是的，可这儿还是有些不同的味道，我会突然想闭上眼睛，身边闪过像流光似的身影，哪怕声音也会转瞬即逝，大概是因为我太想努力抓住吧。
炙烤的红砖，还有旧瓦片，活像半滑梯的院子，撞上了雨天，有着筛不完的露水呀，把粗糙的榆树皮都浸湿了，稍微碰一下就会像海绵一样印出水渍，染上一胳膊的绿。小灰雀成伴地跃到房脊上头，用稚嫩的喙不停地叨着瓦松边的泥土，或许是清晨里太过于悠闲了罢，不过叫唤声倒是挺勤的。
喜欢赤着脚走在泥泞的路上，一双长筒子鞋实在是叫人烦闷的不得了，摩擦着鞋底，没有办法抻开手脚的自由。
当你仰着头，兴冲冲地摇着答应母亲的说教，即便她是边做着你喜欢的水饺，自己也会像旁若无人般的笑着，心里面一点都不会拥挤。
走出了门，斜对面的老水缸后面露出来了一个书包边角，也只有这一眼，仿佛有个小精灵挥挥手，一切的顽皮都被自己赎买了一样，跳着叫着，搭着他们的肩膀，奔向清爽的朝阳。
绕过拐角的草丛，我不小心惊动了一只棕色的小猫，它没来得及转过头，就掘了一层草到我们脸上，窜到了房顶，最后也还不忘回过头，收起尾巴，驻脚欣赏灰头土脸的我们。自己心里当然也是愤愤不服的，亲自到了刚才邂逅的方寸土地上，模仿着那只棕色掘土，打开了它的藏匿点，窃了战利品——一只陈旧的褪了色的钥匙环，不过倒也是挺发亮的。猫儿都喜欢闪闪发光的宝贝，被陌生的大人——其实还是小孩子——发现了小动作，它会心虚吗？
二
右手边，几十步，不想着靠左。
爷爷的那一辈儿的时候，村里街口就有一家售杂货的铺子了，几个小伙伴儿经常街里聚在一块儿，趁着上课时间宽敞的当儿，商量着各自嘴皮子功夫，看谁攒的钢镚儿多，因为夏天了，一毛钱一根的薄荷冰，足够通了你一天的热气儿。
爷爷戒了瓜子瘾，可又换了麻将，扑克牌和几十块儿碎石子成了简单的筹码，然后我借着晌午饭后的力气，我使着劲儿跑到跟前，淌着汗，装着一脸无辜可怜，渴望被解救的样儿：
“爷爷，一毛钱不见了，放学的时候了，就是好奇怪的。”
爷爷晃着芭蕉扇，提了一下满是热汗的白汗衫，笑着。
“康康，口袋是不是漏了？给你补上，冰棍也给补上，好不好？”
我也没有傻乎乎地叫着好，只缓缓地提了一下被擦脏了的口袋，笑着。
爷爷大抵上算是一个使针的中医，小时候跟着师傅学本领，村街上有时候会有人跟着猪跑来跑去的，那就是在抓猪了，练着扎的功夫。出了爷爷门口，就是小街的右边了，窄窄的，有一堵稍盖过我个头的墙掩着杂草，旁边堆着一车粗沙，已经有些许绿色从里面探出了头。
这儿偶尔会有一些身影走进走出，两双手推推搡搡着，手上竹框子里的一叠钱和鸡蛋颤着跳着，快要蹦出来了。爷爷一会儿走到我跟前，问我想不想吃鸡蛋，顺事儿去剪一把蒜苗，沉着心端了碗过来，看我吃得那么开心。
“康康喜欢鸡蛋，其他的都拿走吧。”
谁不喜欢钱呢？可还是会有人那么喜欢鸡蛋的味道。
那一年，我十岁，爷爷七十岁。
三
从家门口向后，跟白杨树对着，一条街通着姑父家，那条路总是起起伏伏的。
夏天换季的时候我着急地换成凉鞋，重复合着快脱掉的粘条，慢慢的走过旧砖墙，几棵高耸茂密的香椿树遮着太阳，地上满是零零碎的鳞片光，摇着叶子的黑影，或深或浅。树上总有那么几只椿皮蜡蝉，浑身灰褐的，如披上深色的皮革一般，却又显得那么轻盈，翅膀上缀的黑点，会时不时的露出来。但凡稍稍惊动一下，呼的一声，它们便会成群结伴地从树皮结上滑翔而下，软软的，簌簌地压在松软的土壤上，这声调让你根本分辨不出树叶与否。
就在这些香椿树旁，伫立着一间被干风打磨过的瓦片房，环着的铁丝，嵌在老砖的水泥缝里，牵着竹编的门，打开的时候吱呀呀地响，那位老奶奶就拄着拐杖，弯着脊梁上面，干瘦的脸让她显得那么的憔悴。老奶奶不喜欢坐着，记忆里每次迎面的都是一个人影，倔强地撑着那只拐杖，喜欢看着路过的我们，慈祥地笑着。
四
后来，镇里的路上铺了水泥，平坦坦的，晴朗的时候还会发光呢。小孩子们也不会故意气妈妈了，穿着亮亮的鞋子，走起路来噔噔地响。
还有整齐的树呀，像一队队士兵，排排驻着滚烫的路边。
吱呀呀的声音，累了，自此分开，也没了熟悉的消息。
可心里还是有一个地方留给了它，轻轻地描了色，希望再见的时候呀，彼此不用羞涩。
二零一八.九
作者简介：
申雨康，信阳师范学院在校三年级大学生，就读历史文化学院文化产业管理专业，平时喜爱写作，包括散文、现代诗、古体诗等，参加许多写作比赛并获得证书，也喜爱听香港老歌，看TED演讲，对文学文化感兴趣，文章曾在校园报刊媒体发表。一支笔，可以分享我的胸怀，也可以抒发大家的感慨，梦在路上，我在奔跑。
往期荐读
略显老态的乡愁
广玉兰花开的季节
关于兰州
主办 | 当下杂志社
责任编辑 | 涂涛
网络编辑 | 肖慧娟
简书编辑｜小玖
图片来源｜小玖拍摄
欢迎来稿，关注《当下月刊》，促进校园文学发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