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梦一场(五)不藉秋风

  今天的山路很陡,又要越过一些障碍才能接着走下去。每天如此,艰难地爬着,也想过休息、停歇,但几乎所有爬山的人都不曾这样做过。这是什么原因?没有人来回答。

  有些人,生来就是为了越过这一座座高山,然后,直到死去的那一天,依然正在爬山的路上。

  负荷,一直以来的负荷像一根无形的鞭子督促着人们向前而行。每个人都背负着、前行着、不曾停歇着。而你我也能隐约感受到停下来的危险,那危险会在黑暗森林中卷成风暴,将你吹没在前行的山路上。所以,每个人只有继续向山间爬行,直至生命停歇。

  过谦拉着我认真地说。我能看出来他很难熬。

  我和关雎分开了。如徐本贵所愿了,终于拆散了我们两个。这样,面对我,关雎也不用再那么痛苦了。徐本贵真狠心,把关雎一个人锁在“不归桃林”。我发誓,每年秋天不再种植桃林,不藉秋风秋雨!

  我们本是前世注定,可是在这一世,我因为梦把你也寻到了,可是他徐本贵,凭什么要拆散我们!

  “关雎,你在‘不归桃林’还好吗?你终于回到了你的生父胜德全方丈的身边,或许这样,你会好过一点吧?”

  夜幕降临,我的这一天的工作也接近尾声。也希望过谦在每一天的讲述后能睡个好觉。因为,我在监控里了解到,他常常在半夜醒来,一个人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走。

  天神过谦这样日复一日过着日子。

  我一定是被徐本贵再次夺舍了才会在这里。到后来我还是没能摆脱他徐本贵。

  过谦见着我情绪有点激动地讲述。而我不能告诉他:真正让他无法摆脱的是病魔!作为医生,我得照顾他的情绪。

  于是,过谦在医院各种变身。他一下子是老师,一下子是学生,一下子是天神……

  有一次,我和舒畅医生在聊天,聊到了过谦。她问我:“作为过谦的同学,你每天都要面对他的不切实际、喜自笑,你是什么感觉?”

  我当时就跟她说:“过谦无法摆脱病魔,就像是命运一样,我们每个人不是都能摆脱命运的安排。”

  所以,每一天面对他的这种情况,我开始多了份顺其自然的心态。生死有命,我们无法决定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能抵抗衰老和走向死亡,那么,对于我们来说,既然摆脱不了生老病死,又何必过多的在意每个人的命运如何?有些事情是注定了的。

  而在这一天夜里,梦境又偷偷带着过谦驶离了医院。过谦又开始回到了梦里,他在梦境里自由地徜徉着……

  过谦在梦境里又得到了一条手卷。这条手卷薄如蝉翼,上面并没有刻上任何的字迹。过谦依然在桃树下安静地坐下。周围没有任何的人影,也没有女子吟咏的声音。紧接着,桃树渐渐增多,一层叠着一层。过谦不禁心生好奇,被这一层层的桃花瓣围绕着、簇拥着,他的心中泛起一阵喜悦。可还没等过谦那股喜悦劲过,这万千花瓣忽然变幻成一张张过谦刚刚收到的薄如蝉翼的手卷挂在树上。这一层层的桃花瓣变成了一层层的手卷。过谦走近一看,这些手卷和过谦手上的手卷虽然材质一样,但上面都镌刻着一个个的名字。等一阵风吹过,这手卷上的名字像是被附上了灵魂一般,对着过谦发出一声声嘶吼的声音。过谦恍然间才觉着这应该是被徐本贵家族夺舍过的魂魄。

  于是,过谦急忙跑出这一层层的桃林。这样的桃林让过谦毛骨悚然。

  原来桃花王灵力的获取靠的是这种方式。这时过谦才明白,他一直要找的手卷其实就是桃林中无数的桃花瓣幻化而成的。看来,手卷的源头就是桃林。过谦赶忙朝罗汉寺胜德全方丈处赶来。

  “方丈,方丈,我知道手卷是怎么回事了?”过谦兴奋地朝方丈的禅房跑去。

  当过谦打开禅房,发现明觉等众高僧都在禅房内。他本想对众高僧分享这个好消息,恍才发现众高僧个个面色凝重。过谦这才反应过来!那端坐禅房内的胜德全方丈已经圆寂了!过谦顿时瘫倒在地,泪水似决堤般流了出来。

  明觉见过谦到来,好生安抚。等过谦情绪安定下来,他便把手卷与桃林的关系一一向明觉诉说。胜德全方丈已经不在了,现在整座寺庙由明觉主持着。他听得过谦的诉说,才惊觉这困扰着他和过虚的手卷问题原来就出在桃花王身上,也难怪过虚焚烧了那么多的手卷也无济于事。可现在虽然弄清楚了手卷夺舍的原因,让明觉棘手的是——这“千年桃花王”如何处理。于是,他依然目光炯炯地看向过谦,询问道:“过兄,依你之见,这桃林该如何处置呢?”

  “不归桃林”是过谦寻梦开始的地方,而且,现在关雎也被千年桃花王锁在“不归桃林”。如何处置?过谦一时还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是,有一个问题是过谦非常清楚的。

  “明觉高僧,不论最终如何处置桃林,前提是先得把关雎解救出来。”过谦向明觉提出。

  “这一点是关键,我们一定会仔细商讨。等处理完胜德全方丈的事情,我们会将这手卷祸害的根源连根拔起,绝不再让它贻害众生。”

  此时的千年桃花王内正锁着“关雎”。要将这千年桃花树林连根拔起,铲除手卷夺舍的祸端,必然会惊动徐本贵。眼看桃花王的灵力随着手卷夺舍不断增强,明觉犹豫不决。因为此举若不能成功,反倒会打草惊蛇。或者要么借此举引蛇出洞,到时,他罗汉寺众僧能不能击退这条“巨蛇”?明觉把握不定。

  而对于过谦来说,他最关心的莫过于能不能先救出关雎?总之,他认定桃林不能再要,可以重新再种。而关雎,他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受到伤害。如今,关雎获得的千年桃花王的灵力被徐本贵的万年桃花王的灵力控制着。如何解救她呢?过谦百思不得其解。

  等事情妥当安排完全,明觉和众弟子想了无数种方法,得出的唯一办法就是——火烧产生千年桃花王的不归桃林和产生万年桃花王的江南桃林,等火烧完全再重新种植。这当然遭到了过谦的极力反对,因为关雎没能解救出来。

  而令过谦万万没想到的是,关雎竟是千年桃花王在人间幻化成的。徐本贵也是万年桃花王在人间幻化成的。它们通过手卷在人间夺舍吸取灵力。

  顷刻间,只感到过谦的梦境里出现了一片片火海和过谦因为关雎葬身火海而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于是,过谦哭着从梦境中醒来,他为失去关雎在医院痛哭流涕!大喊道:“今生今世不再种植桃林,不藉秋风秋雨!”

  既然摆脱不了,过谦唯一能做的就是耗费时间、耗费生命,直至死去的那一天。

  听着过谦的讲述,我的心里五味杂陈。看着他像孩子失去了心爱的玩具一样地哭泣,我内心是触动的,只是作为医生,我不能感情用事,他于我而言,只是个病人。于是我不断安抚他,告诉他那都不是真的,他是时候面对真实的世界了。可他显然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只是默默地点点头。

  窗外的雨下个不停,我想,每一滴雨滴也希望有人能听到它诉说的声音。

  在像过谦的这一群人中间,也不是没有人康复出院。那些已经出院的人好比鲤鱼跃过了龙门,而过谦他们是在水下看着别的“鱼”跃过了“龙门”,也跃跃欲试。可要跃过这“龙门”,是需要冒险的,甚至是生命危险。每次,眼看过谦已经准备好跃这“龙门”,可是,他的又一次讲述使他每一次都没能“跃过去”。也许,哪一次他的讲述不再是虚幻的而是基于现实的,那样,这“龙门”他自然能够跃过去。只是,对于一个每天和虚幻作伴的人,要他回到现实,谈何容易。在他看来,虚幻和现实之间不存在“龙门”。而过谦,是一个为虚幻而生的人。

  而我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让过谦继续讲述。因为,哪一天,过谦他得以跃过龙门而离开了他赖以生存的虚幻之“水”,那么,他将面临的是鱼儿离开水的危险,即使跃过了这龙门又怎么样呢?所以呢,讲述虚幻,至少可以让过谦继续活在“水”里。

  久而久之,他每天对他的讲述极为重视,而我对他的讲述愈发尊重。

  每天,过谦如雨滴一般开始诉说他的声音。

  这个梦太美好,以至于让我感觉我仿佛超越了生活本身。我也渐渐感觉,无论我在哪里,人生于我都是大梦一场。我因为有这些梦,让我感受到了真实的快乐!因此,我只想让我的每一天都有做梦般的体验。我将与梦融为一体!

  过谦一边诉说着,一边看起了心理健康教育的书籍。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不停,而过谦一天天地减少着他向我诉说的声音。很多时候,我看见他拿起了心理学的书翻看着。城市的喧嚣,四周的嘈杂,而过谦却变得异常地安静了。

  随着过谦逐渐向我减少着诉说,我变得有点不习惯,脑海中常浮现他这么多年对我讲述的内容。

  过谦说他有一个梦。他觉得他和这些人生活在一起。然后,最终,他与他们一一告别。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过谦变得越来越安静的原因,但我想,人生就是少不了告别,即使它是梦。

  过谦跟关雎告了别。过谦感谢关雎出现在他的梦里。他与梦里的她因为手卷结缘并在一起。他真切地感觉他爱过。即使最终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别了!过谦!”

  他仿佛听到关雎在他的耳边低语。他想说“我舍不得”,“我真舍不得”。可是无论他多么地不舍,告别还是会如期而至。

  “关雎,一直以来,我都觉得我是和你在一起的,我不曾犹疑,从未动摇。长此以来,你就像信仰一样矗立在我的心头,我想说,我深爱着你。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日子。可是,那一天焚烧桃林,让我真正的感觉我失去了你。那种无力感使我明白无论我怎么争取都改变不了这样的结局,我感觉,你将在我的梦里消失了。这是我从未料想的事情!可是,接着几天,我确是不能再梦见你。是的,你消失在我的梦里了,我确定。纵使我在梦里如此的爱你,可我最终却是要失去你!别了,关雎!我的爱人!别了,关雎!我的梦!”

  看见过谦如此伤心地和梦里的爱人告别,我的心情也难以平复。我不知道关雎是谁,但我知道过谦单恋的对象是谁。这样看来,关雎是过谦单恋对象的化身。我为他感到可惜,虽一往而深终是场梦,但对过谦来说,能够告别过去就意味着有新的开始!我想,过谦离告别医院又近了一步。

  回到家,我和妻子分享着过谦单恋的故事。

  “你看你,你能有人家过谦这么痴情就好了。”妻子对我打趣道。

  “难道你也要把我弄得给住到医院去?”我反问道。

  “就是!让你也去住院。”

  “啊!救命啊!看我娶了个毒妇呀……”我坏笑道。

  “让你说我是毒妇!”妻子在我的手臂上狠狠地捏了一把。

  过谦和胜德全师父告了别。他感谢胜师父在他煎熬的时候宽慰他、给他谆谆教诲。

  “胜师父,我要和你告别了!在梦里,你如父亲一般给了我温暖,指引着我去寻梦。感谢你出现在我的梦里!感谢你对我的付出!别了,胜师父!别了,我的梦!”

  “过施主,你我本无缘之人却因梦而结缘,如今缘尽自然有它的根由。请过施主耐心等候,定会有他人传续这缘分。善哉善哉!别了,过施主!”只见胜德全方丈在过谦的梦中说道。

  “胜师父,我舍不得你,胜师父……”

  过谦是真不舍得。这么多年,他一直都和梦里的人生活在一起,突然有一天,要把他们抽离出自己的身体,难免会阵痛、伤心。这份情没有人能与他共,他只能独自尝受。

  过谦哭着在医院的走廊上来回踱着步,既而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世界。雨下的很大,如过谦的倾诉般默默落下,虽无人问津,但却努力发出着自己的声响。

  我体会不到和梦里的人生活在一起是什么感觉,我只能静静地看着他一个人在窗前默默待着。我想上前给他一个拥抱,但是过谦可能并不愿意有人看到他如此的模样,便作罢。过谦显然没有看到我,他习惯了梦幻。告别是新的开始,纵有不舍,但对过谦而言也许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我的妻子经常从我的口中听说关于过谦的故事。

  “喂,林云,你说哪天因为某些原因你离开了我,你会不会像过谦这样去想念一个人?”

  “说什么呢?我们不会分开的。”

  “我是说如果嘛?如果咯?”

  看到妻子继续追问,想要听到我的回答。

  我尽力答道:“如果我们分开了,我会开启一段新的感情,我怕我忘不了你。”

  妻子有点失落地“噢”了一声。

  “如果我和你分开了,我就一个人生活。”妻子补充道。

  过谦和过虚告了别。过谦感谢过虚在梦里对他的陪伴。感谢他在梦里替他守护关雎,感谢他在梦里照顾父母。

  “过虚,我要和你告别了!在梦里,我们有幸成为兄弟。我看着你逐渐长大,变得成熟。我见证着你独当一面、有勇有谋。我们曾约定一起担家的担子,如今,我要和你告别了。别了,兄弟!别了,我的梦!”

  “别了,哥!”过虚在过谦的梦中说道。

  “过虚,我舍不得你。兄弟……”

  过谦的世界像下着一场又一场的雨,而他在做着一次又一次的告别。

  看着过谦每天和他梦里的人告别,让我不由得想起了我和现实中的人告别的场景。我的一位同事周五的时候还在办公室问我:“林云,喝茶吗?”

  “不了,陆医生,谢谢,我没有中午喝茶的习惯。”我回答道。等到周日的时候,我就收到他车祸去世的消息。当时我的脑子都懵了,感觉周五他对我的笑脸就在眼前,而此刻,他与我已阴阳两隔。我怎么会料到周五我和他的对话竟是告别的前奏。

  因此,我能感觉到现实中的人那种毫无预兆的离开对身边的人的冲击。也让我深刻地感受到接受告别需要多大的勇气。

  而过谦每天要面对的是主动地去告别,这其中所要积蓄的勇气,我想是旁人无法感知的。

  这几天也因为过谦与梦中人的告别,让我与妻子也聊道了关于告别的话题。

  “到时候,我如果比你先离开,记得把我的骨灰撒到大海里。”

  “把骨灰埋到土里不好吗?”

  “不好。我喜欢大海。”

  “好吧。我的骨灰埋到土里就可以了。大海离我们好远。”

  “好吧。我想我爷爷了。”妻子伤感地说道。

  “你爷爷会保佑我们的!”

  说完,妻子狠狠地把我抱住。

  “林云,我好害怕!”

  “不怕了!没事!”我用力地把妻子抱得更紧了些。

  “我们都要好好的,好好的在一起。”妻子小声地哭了起来。

  “会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一阵安抚过后,妻子才渐渐入睡。

  过谦和徐裂魁告了别。过谦要和他在梦中的敌人告别了。

  “裂魁,你让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我不恨你夺我的舍。我也不恨你与我为敌。是你让我知道:自负是要付出代价的!别了,我的敌人!别了,我的梦!”

  “别了,对手!”裂魁在过谦的梦中说道。

  “裂魁,我也舍不得你。我舍不得……”

  徐裂魁,过谦梦中的敌人。他阻挠着过谦,对付着过谦。若不是得益于过虚的帮助,他会一直缠绕着过谦。后来,他消亡了,却还生出个徐本贵来对付过谦。按理说,过谦最痛恨的就是他。可此刻的过谦面临着与梦的告别,却生出不舍之情。因为一直以来,过谦都与他的梦生活在一起。这梦中的人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如今要和梦告别,就像是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割裂出来,纵使是梦中的敌人,也仍旧让过谦感受到身体的一部分被缺失,他感到阵痛。

  而过谦对梦的告别,还有另一种情感。那就是本让过谦习以为常的与梦中人的生活,在别人看来却是一种不正常。当他意识到自己多年来正常的生活其实是一种不正常的时候,他的内心有一种荒诞的痛感,这其中包含着可笑和对自我的否定。而重新要面对自我的时候,要放弃对曾经自我的肯定和面对一个新的自我的勇气。告别虽有不舍,但重塑自我值得被鼓励。战胜过敌人,同样可以战胜自我!

  对于我来说,明知过谦的这一场场对梦的告别是虚幻的,但我并没有阻止他的告别。因为我知道这梦对病人过谦的重要性。他愿意舍弃旧梦,就意味着在重塑一个新的自我。我为他感到开心,因为我看到了他离开这里的希望!

  回到家,我问妻子:“你有没有非常在意一件事情或者一样东西而在别人看来是非常虚幻甚至是无关紧要的地方?”

  “我非常在意一个人对我说话的语气。特别是你对我说话的语气。有时候我把你对我说话的语气看得比说话的内容更重要。”

  “就是不管是什么事情,语气都要好,哪怕是非常着急非常生气的事情,是吗?”

  “是的。我非常在意一个人说话的语气。”

  “好吧。那我的语气还可以吗?”

  “大部分时候还是温柔的。只是有时候会……”

  “所以有时候你就会不开心是吗?”

  “嗯。”

  过谦和徐本贵告了别。

  “亲爱的敌人,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我想写下一篇对你们的告别文章,以表达我对你们的感激和敬意。在我们的生命中,敌人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他们激发了我们的斗志,让我们更加坚定地追求自己的目标。他们的存在让我们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并努力去改进和提高。然而,今天我决定放下过去的恩怨,向你们表达最真挚的感激和敬意。

  在我们的较量中,我曾经遇到过许多强大的敌人。他们有来自不同领域的竞争对手,有曾经给我带来困扰和挑战的对手。然而,在这场人生的比赛中,我并没有轻易放弃。相反,我始终坚信自己的能力,不断努力去超越自己和敌人。在你们的陪伴下,我逐渐成长起来,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

  回顾过去,我曾经和你们展开过激烈的较量。我们互相竞争,争夺着各种资源和荣誉。在这些较量中,我们彼此之间互相学习,不断进步。你们的强大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并促使我不断追求进步和突破。没有你们的陪伴,我将永远无法成为今天的自己。

  在这篇告别文章中,我想向我的敌人表达最真挚的感激。首先,我要感谢你们对我的磨练和考验。在与你们的较量中,我逐渐认识到自己的潜力和能力。你们的强大让我明白了自己的不足之处,并促使我不断追求进步和突破。你们是我成长道路上的重要人物,是我人生旅途中的宝贵财富。

  其次,我要感谢你们对我的宽容和包容。在与你们的竞争中,我有时会犯错或者失利,但你们并没有将我彻底摧毁。相反,你们给予了我一定的空间和机会去反思和改正错误。这种宽容和理解让我感到无比的感激。

  最后,我要向你们表达最美好的祝愿。虽然我们曾经是竞争对手,但我也祝愿你们在未来的道路上一切顺利。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保持自己的信念和目标,勇敢地追求自己的梦想。无论是在哪个领域或者面对何种挑战,我相信你们都会取得成功和成就。

  在告别敌人之际,我也想对自己说几句话。感谢曾经与敌人展开的较量和挑战,这些经历让我不断成长和进步。未来还有许多未知的挑战等待着我,但我相信自己会更加坚定地面对它们。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我会继续努力追求自己的目标,并用自己的力量去影响和改变世界。

  最后,我想用一句话来总结这篇对敌人的告别:“感恩所有的相遇,也期待着未来的重逢。”尽管告别是短暂的,但我会珍惜这段宝贵的经历和感激敌人的陪伴。在未来的道路上,我将继续勇敢前行,追求卓越与成功。同时,我也期待着与曾经的敌人再次相遇的那一天,让我们共同分享彼此的成长和喜悦。让我们在未来的重逢中继续展开更加精彩的较量和挑战!

  最后,我再次向你们表达最真挚的感激和敬意。愿我们都能在人生的舞台上继续闪耀,成为更好的自己。在未来的重逢中,让我们互相鼓励和支持,共同追求更高的目标。感恩所有的相遇,也期待着美好的未来重逢!”

  “别了,徐本贵。别了,我的梦。”

  “别了,我的敌人。”徐本贵在过谦的梦中说道。

  “徐本贵,我也舍不得你。我舍不得……”

  看着过谦对梦里的敌人都能生发出如此的敬意,我更加坚信过谦离开医院的时间不远了。

  回到家,我对妻子分享着过谦与敌人告别的故事。

  “在什么情况下,你不会去记恨你的敌人呢?”我问妻子。

  “那得是我真正的放下了。我放下了就不会记恨了。”

  “那看来,过谦是真正的放下了对梦的执念。”

  “他能够对他的敌人宽容,说明他心态变得成熟了。心态成熟了,心理也会更加健康。”

  “是的。期待他离开医院,重新生活。”

  “他能做到的。”

  过谦和玄空告了别。

  “你是我梦里的兄弟,我们之间虽然没有过多的言语交流,但每次你都和我在并肩作战。这次我要和你告别,也许以后也不会再见。别了,兄弟。别了,我的梦。”

  “别了,过谦。”玄空在梦里对过谦说道。

  “是的,不会再见了,永远!”过谦不舍地说。

  过谦或许明白即使他再想念这些人,但再也不会再见到。他要去开启新的生活。他不能停留在过去,他亦不能习惯和梦里的人生活在一起。他要面对未来。

  这些梦里的人此刻都成了过去的影子,过谦知道他再不能被这些影子所羁绊。已经过去的梦就让它过去吧,他只有未来,不再有过去。

  这么多年来,我知道,过去已经让过谦不能承受,它就像一座大山压着过谦这么多年。过谦时常被压得喘不过气。现在,他终于鼓起勇气向过去的梦告别!

  回到家,我又继续问妻子。

  “你有没有非常舍不得一个人或一件事物但你又不得不和他或它告别?”

  “前男友。”

  “晕死!那你和你前男友过去!”

  “我是说非告别不可但当时肯定不舍。不然我怎么会遇到这么好的你呢?!”

  “是咯!给你差评。”

  “这个意思就是只有告别过去,才会拥有幸福的未来,过谦也是。”

  “嗯。好吧。”

  “当然。”

  我想,每个人都有过去的梦,只不过过谦陷在了过去的梦里。旧梦常常让人怀念,也让人不舍,但没有人能停留在旧梦里,即便固执如过谦,也需要向前开始新的生活!让旧梦如前男友或者前女友们,唯有告别他们,每个人才能通往幸福的未来!

  过谦和过观告了别。

  “孩子,我们有幸在梦里成为父子。可我不能再留恋这个梦了。我将要失去你了,我舍不得,可我没有办法。别了,孩子。别了,我的梦。”

  “别了,父亲。”过观在过谦的梦中说道。

  “我舍不得你,孩子。我真舍不得……”

  割舍,对过谦来说,是必经之路,舍鱼才能得熊掌。过谦只能舍弃旧梦才能得新生。

  我也由此更加体会到人到了一定阶段是要经历断、舍和离的。

  回到家,我又接着问妻子。

  “你的人生当中有舍鱼而得熊掌的经历吗?”

  “结婚吧。我舍弃了我众多的相亲对象而选择和你在一起。这不是舍鱼而得熊掌么?!”

  “那你和我有相同的经历嘛?!”我打趣道。

  “这话说的。可以加分噢。”妻子笑道。

  “那婚姻给你的感受是什么?”我继续问道。

  “是我们越来越像朋友了。”

  “我也感觉你越来越成为我的一个要好的朋友。和当初恋爱的感觉不一样。”

  “人家不是说恋爱的感觉不会超过三个月吗?”

  “那你觉得我们之间现在是什么感情?”

  “不是亲情,和当初的爱情也不一样,越来越像友情。”

  “嗯。”

  过谦和庞广龙告了别。

  “广龙,我舍不得你的自由洒脱和你的随性肆意。可告别啊,它就这样突然闯了进来。我只能和你挥手作别!别了,广龙。别了,我的梦。”

  “别了,过谦。”庞广龙在过谦的梦中说道。

  “我舍不得你,广龙。我真舍不得……”

  看着过谦的种种不舍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一个深秋的午后,一只大麻雀站在树上,不停地啄食着它的巢。在它的旁边,一只小麻雀在专心致志地学习飞行。

  看到这一情景,大麻雀十分担心,它停下啄食,看着小麻雀说:“孩子,你为何要学飞行呢?在我身边享受安逸的生活不好吗?”

  小麻雀回答道:“亲爱的妈妈,我想掌握飞行的本领,这样就可以飞得更高、更远,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大麻雀笑了笑,说:“孩子,你的想法很好,但你知道吗?飞行本领的背后是无数次的努力和练习。你要舍得放弃现在的安逸,才能获得未来的自由。”

  小麻雀听后,坚定地点了点头。从那以后,它每天都勤勉地练习飞行,即使疲倦不堪也不放弃。每当夜幕降临,大麻雀看着小麻雀疲惫的身影,心中既心疼又欣慰。

  几个月后,小麻雀已经能够熟练地飞行了。它飞到了树梢上,自豪地对大麻雀说:“妈妈,我已经学会了飞行!感谢您当初的支持!”

  大麻雀看着小麻雀,心中满是喜悦。它知道,舍得的背后是成长和自由。只有敢于舍弃,才能收获更多。

  对于过谦而言,舍得的背后也是成长和自由。

  回到家,我问妻子:“都说中年人都要经历断舍离,你也在经历着么?”

  “断掉徒增的烦恼,舍弃无关紧要的东西,远离拨弄是非的人。”

  “有智慧,点赞。”

  梦让过谦不舍,但现实让过谦必须割舍。

  有时候,因为不理解,我觉得过谦很矫情,丧了个梦而已,像《活着》里的福贵丧子、丧女、丧妻、丧孙该怎么办。于是,我带着疑问问了妻子。

  “相比《活着》里的福贵,过谦为什么显得这么痛苦?”

  “这个怎么说呢?过谦见识过那个梦,他也觉得在梦里他真正的拥有过,但在潜意识里他知道那个只是梦而已。而福贵是真正的拥有过,幸福过。”

  “过谦潜意识里还是清楚他并没有真正的拥有啊!”

  “是的。如果人生本就是大梦一场,福贵真实的体验肯定要比过谦的体验深刻、幸福。”

  “过谦的痛苦在于他没有真实的拥有过,幸福过。”

  “嗯。”

  但不管怎么说,过谦正经历着他所意识的从拥有到失去。他和旧梦一一告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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