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芒种,我在加班,却也是有心无力。天阴阴的,闷闷的,空气像是注了铅,沉沉的。没想到今年的芒种是这样的天气。
我们小时候最喜欢芒种。芒种一到,黄澄澄的小麦一望无际,热风吹来,麦浪翻滚,微风裹挟着麦子的清香,经意地或是不经意地,轻撩着我们的脸庞。我们家的田地周围是一棵棵粗壮的杨树,又高大又茂盛,亭亭如盖,都憋着劲儿地向上长,耸入空中,树叶交接在一起,像英勇的卫士保护着我们的农田。大人们有的弯着腰,挥舞着镰刀,不一会儿就把麦子一堆一堆的就都码好了。我们这些小孩子的任务就是把码好的麦子抱到田地边上。当时个子小,抱着一捆麦子都看不到前面的路,一边叫着前面的哥哥姐姐,让他们等等我,一边踉踉跄跄的向前走,一边还得忍受麦芒在脸上“骚动”,过不了一会儿,脸上就会出现一道道红色的痕迹,稍一出汗,就弄得好疼好疼。
我们几个小孩子人虽不大,活计做起来却真是麻利。大人们鼓励着我们,“好好干哈,干完咱回家吃雪糕,买西瓜,”舅舅站起身来,扶着腰,他带着黄色的草帽,脖子上搭一条白色的汗巾,汗水滴答滴答的,黝黑黝黑的脸上露出两排泛黄的牙齿,笑着,吆喝着:“老大得使劲儿干哈,小的能拿多少拿多少,别再累坏了……”看着我们抱着麦子走到田边上,再回来,他笑得特别开心,跟旁边割麦子的街坊不停地夸我们这些孩子。旁边的街坊也笑起来,问我们要不要跟他们干,回家给我们做肉吃。我们做着鬼脸说,不去不去,你家不好,没有我们家的麦子多……大人们哈哈大笑,是啊,说:“是啊,孩子们不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第一轮码好的麦子弄完了,我们得到特许去杨树下休息。大杨树的树墩长出了一块凸起,我们就轮流在上面骑马,做游戏。有时候,会有巨大的蚂蚁爬到我们身上,我们就把蚂蚁捉下来,放在胳膊上,爬得我们好不痒。树上的蝉声此起彼伏,我们的笑声在树下飘荡。哥哥最调皮,他会去河边给我们捉青蛙,还会捉癞蛤蟆,被捉的它们咕呱咕呱地叫着,好像在说“士可杀,不可辱”,等着一双大眼睛,摸一摸它黏黏的身体,还是觉得好害怕。尤其是听到蛙声一片时,总害怕那些青蛙会在河里跳出来保护同类。所以我们都劝哥哥把青蛙放回水里。还有举着大刀的螳螂,总是那么英勇,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我们捉着它小细腰,它就挥舞着它的大刀,瞪着它凸起的大眼。我们找来绿草来喂它,它也倔强地不吃。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它就蹦走了。还有那些芦苇叶,我们做成船,做成口哨,做成道士用的佛子,拿在手里感觉自己是一个神仙。
大人们又干完一轮了,麦子又码好了,我们又该去弄麦子了……
跑着,跳着,唱着……
我们就这样在麦田一年年的期许里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