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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华山的父亲华子峰把北上的列车当作了中国地理的大课堂，虽然没有黑板、挂图和课本，窗外却是最生动的教材——祖国的大好河山！可华山听得有点困，这时他听到有人说：“智健，你在想什么呢？”定睛一看，是张姐张局长。
张局长关切地问：“智健，你没什么不舒服吧？”
李智健敷衍道：“没什么，我听着呢。”他还在琢磨自己究竟是在哪个地方失忆的，他已经把思绪捊到要和爸爸从江西赣州回东北长春了，感觉自己就像钻进了一条黑暗的隧道，那里长得望不到边。
陶部长好像发现了点什么，问张局长：“子良有点不对劲儿？”
张局长笑道：“这七天咱们的主人公疲于奔命，可能是累着了，亏得他有个好身体。”对大家说：“继续。”
第三个伊万上场，是一个滑稽的新疆俄罗斯族人，身边跟着两个欧洲美女，他一上场就和李智健左三下右三下贴脸，这是乌克兰人最亲密的礼节。他说：“你比詹姆斯•邦德还有艳福!”张局长说：“您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那人笑笑，说：“我叫……有点忘了。对了，我叫伊万•麦格雷戈•加里宁，是乌克兰独立运动鲁赫的主席，这两位美女在剧中的角色是娜莎和爱娃，两个‘性工作者’。她们俩的真实身份是在中国读书的乌克兰留学生，一个是歌手，一个是模特。”
山口美在一边不无醋意地说：“她们俩真漂亮。”
娜莎和爱娃大大方方地叫上拉达和李智健合影，李智健的母亲在一旁说：“他就想齐人之福。”陶部长说：“大姐，他哪敢哪？”
张局长问：“姑娘们，你们感觉李先生的表现怎么样?”
娜莎用东北话说：“啥呀，差点把持不住。”大家笑。爱娃用辽宁口音的东北话说：“说谁呢？是你自己个儿吧?”她们俩又笑作了一团。
张局长制止她们说：“说正经的，你们认为有什么破绽？”
俄罗斯族的伊万说：“我感觉李智健有点不太敢呼悠，为了脱身啥事儿都得答应呵。”
陶部长并不赞同，说：“好吧，叫下一位。”
第四个伊万上场，是个穿白大褂的维吾尔族医生，他自我介绍说：“我在剧中叫伊万•彼得斯•彼得洛夫，骨外科医生，苏联的恐怖分子，我绑架李先生是要以截他的腿的方式来逼他交待来乌克兰的目的。”说完上前拉起李智健的裤管对张局长说：“您最担心他骨折的腿会感染，我看过，没问题。”又在李智健的肩上打了一拳：“你小子，身体太棒了！自愈能力太强了!”
陶部长问：“在截肢的时候他的表现怎么样?”
维吾尔族的伊万说：“他开始很恐惧，反应很强烈，后来却很宁静，让我们无计可施。”
张局长问：“会不会是你的镇静剂打多了?”
维吾尔族的伊万说：“哪里是什么镇静剂？是坦白剂！”
张局长和陶部长对视一笑，说：“他经过了这方面的训练，有一绝招——自我催眠。”
李智健一面观察着这三个人的对话，猜测着里面的剧情，一面想着自己的脑子到底出了什么毛病，他发现自己的知识和技能都在，分析能力也没变，这是他最欣慰的地方。他凭着自己的机智就能应付过关，只要能争取到时间，他就能对各种信息进行收集和整理，就能修复失去的记忆，对，就这么办。
第五个伊万上场，是个长得有点像前苏联领袖斯大林的人，他说：“我在戏里去一个斯大林小组的头目，就是苏联克格勃中想恢复他们在乌克兰的统治的那伙人，李先生在被枪毙之前表现得大义凛然，让我的戏份儿有点黯然失色。”说罢他关心李智健道：“橡皮子弹打得疼吗?”
李智健摇摇头，问：“我身上没破皮，怎么会流血呢?”
斯大林小的组伊万说：“那是最新的道具子弹，中弹的人就不用在身上挂血浆袋了。”
李智健的母亲掀起儿子的上衣给大家看，这个不知道人文关怀的医生说：“像只金钱豹。没事儿儿子，就当是妈给你拔罐子了。”
众人笑。
陶部长问：“在死亡面前我们的主人翁表现怎么样?”
斯大林小组伊万说：“很奇怪，他真的不怕死。”
陶部长问：“子良，说说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李智健本来是想少说话的，这回躲不过了，他想想，说：“任何恐怖事物的威力都在它们没露脸之前，比如鬼。他们往往会出现在凄风苦雨的夜里，借助摇曳的窗棂、怪异的声音、忽闪的光线、变形的影子和带血的尸体，砰——!”他吓了身边的女孩们一跳。“还有你身边的人惊恐万状的样子，他们一但露脸不过是个丑八怪。他们只能在几秒钟内吓到你，时间稍长你就会发现他们还不够丑，也就没有什么可怕的。截肢和死亡一样，人们在截肢之前最恐惧，截了也就截了；人们在被枪毙之前最害怕，毙了也就毙了。”
李智健说得真到位，张局长带头鼓掌，说：“这是我听到的最好‘角色感言’。”
陶部长对张局长说：“看来我们还是没有设计好。”
这时候，拉达问山口美：“师姐，如果姐夫少了一条腿你还要他吗?”
山口美此时眼里正噙着泪水，就好像丈夫真被截了一条腿，听她一问，把眉毛一立说：“难道我便宜你？！”
众人又笑。
陶部长让五个伊万都坐好，总结道：“这场戏我们准备了三个月，调动了上百号人和巨资，只为了这一周，只为了这一个人。但我认为是值得的。中国的特工训练不能纸上谈兵，通过这次有一定风险的实战也证明了这一点——大学和基地是出不了王牌特工的。”
听到这里李智健的脑袋才像被冷水浇头——应当叫“醍醐灌顶”，原来这不是拍电影，而是对他，一个“王牌特工”的考验。尽管大家对他的评价尚可，可他知道自己只是侥幸过关，说不定哪个环节就会像母亲说的“革命意志不坚定”，这哪里是“有一定风险”呵，简直是《圣经》里所说的“魔鬼的试探”，很少有人能过了关！当然，那六关——安得烈和五个伊万对他的考验他一个都记不得了，也就是实际上他应当被淘汰出局！
张局长私下对山口美说：“这次子良可要正式行动了，这几天你们小俩口儿好好话别。”
李智健看着自己漂亮的日本媳妇问母亲：“我们，我们一道回家?”
他母亲假装生气道：“只有你媳妇是真的，别的女人都是假的。”
李智健这才恋恋不舍地向那三个漂亮的欧洲女人——拉达、娜莎和爱娃招手告别，这时他听见有人对他说：“山山，你东张西望地干嘛？不困就再听爸爸讲课。”他又穿越回了和爸爸北上的火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