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的天气还是那么阴晴不定,冰冰凉凉的雨水顺着发丝滴进了我的颈窝,激起阵阵寒意。两个女孩撑着一把格子伞有说有笑的向前走去,撑伞的女孩不着痕迹地将伞倾向一边,在这寒风冷雨中给了身旁的人如春风般的温暖。
曾几何时,我们俩也曾这般亲密友好,说我们是亲姐妹又有何不可呢?我们彼此互诉衷肠,携手同游,喜欢每张自拍里都有对方的微笑,想要总是陪在彼此身边,希望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熟悉的温度。而今,寒风依旧,却少了身旁遮风挡雨的那个人……苦涩不禁悄悄爬上嘴角,牵动着那段不忍也不敢回忆的青春。
寂静许久的公告栏今天不知有什么重大消息,高高低低的人挤成一大片。我和小鹿疑惑地拉住刚挤出来的一个熟识的同学,她惊讶地叫道:“你们还不知道啊!文学社开始征稿了,据说晋级的作者不仅作品能够在某知名杂志刊登,而且还有可能成为其签约作家!”我无所谓地笑了笑,回过头一脸肯定地对小鹿说:“我们又不感兴趣,是吧!”小鹿只是嘴角微扬,静静地没有回答。秋日柔和的阳光透过林荫道旁那四季长青的层层树叶,洒在她白净的脸上,仿佛一个落入凡间的天使。我心里这样比喻着,瞬间又觉得自己好笑,我平常总说我们俩就是亲姐妹,那我这到底是想夸她还是夸我呢!我转过头告诉她,她俏皮地用食指戳着我的脑袋说了俩字儿:“自恋!”然后我们俩都夸张地笑了起来,仿佛有种“有你在手,天下我有”的无畏和满足。
这几天小鹿总是很忙,每次约她一起去自习,她总说有事。问她忙什么她也支支吾吾的,我也就不好再继续问下去了。我只好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去自习室看会书,然后到吃饭时间再给她打电话等她一起。我站在那棵茂盛的香樟树下,低着头数着地上掉落的黄叶,想着今天食堂的菜品会不会有所变化,要不要去昨天打饭的那个窗口,那个叔叔人很好,打得总是比较多……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等小鹿啊?小鹿真厉害,听说她的那篇文章被选上了呢!我先走了!”,我缓慢地抬起头,仿佛这头今天重了许多一般,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走了好远了。一瞬间,一切都似乎明朗了起来,她这段时间原来一直在忙着征稿的事。我心里五味杂陈,这时,她却带着一脸掩饰不住的喜悦欢快地小跑过来说:“走吧!”然后,就什么也没有了。一路上,她什么也没说,我一次又一次地望着她,多希望她兴高采烈地转过身抱住我,然后大叫“我晋级啦!”。可是直到吃完饭,她还是没有提起这件事。于是,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用像在讨论晚饭吃什么一样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听说你征稿通过了,恭喜啊。”小鹿停下了脚步,顿了顿,说:“嗯,运气好而已啦!”
随后的几天,她越来越忙,到后来连和我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了。说实话,一个人走在路上的时候,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很不是滋味。校园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和身旁的人饶有兴趣地谈天说地,笑容满面。我撇了撇嘴,安慰自己道:小鹿最近很忙而已。可是当我走进食堂,端着饭四处张望想要找个空位坐下吃饭时,我怔住了。小鹿和邻班的几个文学社的女孩正有说有笑地坐在人群中,开心地吃着饭。我静静的看了她好久,直到不知什么时候她也看着我,我终于等到一个空位坐下吃饭。
随后的几天,我没有再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来找过我,我们像进入了冷战一般。周围的朋友都问我我们俩怎么了,我摇摇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痴痴地望着那不久前还绿叶满枝的香樟,如今进入了冬季,也免不了凋零飘落。后来她也曾给我打过几个电话,只是我觉得她的电话来得太迟了,我们在彼此心中都没有当初那么重要了。再后来,虽然她的号码一直静静躺在联系人的列表,我们却再也没有联系了,甚至在校园里都不曾相遇过,即便偶尔在同学口中听到她的名字,也只是如秋风刮起一片落叶,转身便轻轻落下,了无痕迹。
一段曾经我以为天长地久的友情就这么无疾而终,甚至连争吵都不曾有过。当第二年秋风再次吹过时,我独自经过林荫道上的一棵棵满树青翠的香樟,我想起那个天使般的女孩。我想那时的自己并不是生气她偷偷去投稿,也不是懊恼她和别的人走的近了,只是嫉妒她,嫉妒她那么容易就取得成功。我不喜欢站在别人面前显得自己那么差劲,尤其是自己那么要好的朋友面前。我伪装着,像深海里的蚌,宁愿忍受黑暗里无穷无尽的寂寞孤独,也要披上那坚硬的外壳来遮挡偶尔袭来的寒风。
越来越大的风雨将我从那段回忆中拉回,却再也没法将那段早已沉淀的青春带回。我呆呆地看着在雨中狂奔,任雨水在身上肆意的人们,却终究还是缩着头站在屋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