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

一条山道上，罗志成一边开着车，一边同副驾驶的刘竹聊天，他们是同事，要是平常的时候，现在两人肯定都已经躺在家中温暖的床上了，今日晚归的原因是公司每轮一个月就会分配不同的员工加班到深夜，这样的话就不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所以只要过了今天，就又需要过一个月才轮到他们俩加班了。

罗志成最怕加班，倒不是因为厌倦工作，而是每次加班之后要驾车回家的路途遥远，这是其一；还有就是因为公司位置偏僻，夜晚驾车的话有一大半的道路是没有路灯的，尤其是这山道，一边傍着大山，另一边是野林子，虽说道路还算安全，不过要是大晚上开在这条路上，难免会疑神疑鬼。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再叫一个人一起回家，这样的话不但卖了人情，还能缓解一个人开车时周围压抑的气氛。于是罗志成在一年之前就找到刘竹，二人总是同一批值班的，平时刘竹都坐公司专用的大巴上下班，加班那天由于已经没有大巴，就只能睡在公司里，好多没买车的同事也只能这样。

刘竹当然会同意罗志成的邀请，公司的沙发哪有家里的床睡得踏实？于是两人就这么一同回家了一年，其实也就只有十几天而已，但是他们确实熟络了不少，今天还打算去吃宵夜呢，遗憾的是不能喝酒，一起回去的这些日子宵夜没少吃，酒却一口都没喝过。

“咱们一会儿去哪儿吃？”罗志成问道，这一个小时的山道总算快开完了，过会儿经过了隧道，四周也就会亮堂起来。

刘竹想了想，回答说：“还是老地方吧，其它店的烤串总觉得味道不对。”

“行，对了，咱们公司的小王和小张是不是在谈恋爱啊？”

决定好了吃宵夜的地点，他们愉快的聊起了公司的八卦，如果说两人要是天天都一起回家，还不至于这么话题不断，好就好在一个月就一次，很多不好在公司里聊的话题，自然而然的就会在车里聊个尽兴。罗志成还曾为此沾沾自喜过，认为自己想的法子一箭三雕，于自己不但没有坏处，还从中能够找到些许乐子，尤其是刘竹这人话匣子打开了就难以闭合，总能在他嘴里听到些新鲜事儿。

两人聊得正欢的时候，罗志成突然减缓了车速，眼睛看着前方说：“那前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向咱们冲过来了？”

刘竹一看，确实有一团黑乎乎的影子正向他们靠近，此时罗志成已经停下车，待那影子再靠近一些的时候二人才看清，那是一头牛。它好像被什么吓着了，直直地往前冲，如果车上的人什么都不做，肯定会被它撞上的，罗志成急中生智，按了几下喇叭，那头牛果然就拐了个弯冲进旁边的树林去了。

危机解除，两人长舒一口气，刘竹想起了什么，说道：“没事儿吧？这林子尽头可是田坎啊，斜坡有十来米，这牛这么冲下去不得摔死？”

罗志成笑道：“不至于这么傻吧，放心，马到了悬崖还会停呢，估计牛也一样。”

说说笑笑之间，车子已经穿过了隧道，四周变得明亮起来，两个人吃完宵夜就各自回家了，罗志成回家对妻子说了今天回来在路上遇到的事，妻子也没放心上，只提醒他早点洗漱睡觉。

过了一天，这事算是翻篇了，罗刘两人都把心思放在了工作上，这件事谁也没提，一转眼，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这天加班结束后，刘竹像往常一样上了罗志成的车，因为最近工作太累，二人也没有聊天，罗志成专心开着车，刘竹则是看着窗外的风景。

车子行驶在黢黑的山道上，除了前照灯照射到的范围能清晰看见，周围的一切都笼罩在一种似有似无的状态里。原来夜晚的山道是如此寂静，刘竹此前从来没有注意过，这种寂静配合着周围漆黑的环境，会给人一种非同寻常的孤独感，仿佛二人是在距离地球几亿光年以外的星球开荒一般。

“老罗，要不把收音机打开吧，这么静感觉有点渗人。”刘竹说道。

罗志成轻笑道：“怎么这就怕了？以前我经常这么一个人开回家呢。”话虽如此，罗志成还是打开了收音机，当前的电台正在放音乐，他也就没有调到其它频道去。

刘竹听着音乐，心情放松了不少，笑道：“这样感觉就好多了，以前都没注意过这山道还挺吓人的，可能是咱俩聊天去了吧。”

“习惯就好了，不过说起吓人，你知道这边死人了吗？”罗志成问，最近一个月同事们在闲暇间都有聊到这件事，这个话题算是本月的话题冠军了。

“知道，好像是死了三个人，详细情况就不清楚了。”对于这件事，就连喜欢聊天的刘竹也和大家知道的一样多。

罗志成正想接着往下聊的时候，刘竹的手机就响了，他接起电话，原来是今天请假的同事打来的，由于他把今天工作交给刘竹了，现在打来询问下工作情况。罗志成只好咽下话头，继续专心开着车，刘竹则与电话那头的同事说起了今天的情况。

“真是的……信不过别人就不要请假嘛，还假惺惺的打个电话过来说慰问一下。”刘竹苦笑着挂了电话，看向一旁的罗志成，正想对他吐吐苦水，却发现他的脸色有些奇怪，于是问道：“老罗，怎么了？”

“诶，这条路咱们刚刚是不是走过了啊？”罗志成一脸疑惑地说，“我记得几分钟前咱们已经路过这里了啊。”

刘竹笑道：“你是不是太累了？都开始说胡话了，整条路都是山和林子，你怎么知道开到哪儿了？”

“可是……”罗志成刚想辩驳，仔细一想刘竹的话也有道理，这条山道也没有个参照物，通常是到了隧道才能明确知道自己到了哪，“算了，你说的没错，可能今天确实是太累了吧。”

这时，两人都忽视了一件事情，就是罗志成开车上下班已有数年光阴，对于他来说即便没有路标或参照物，也早就把路线记得清清楚楚了。至于两个人都忽略了这件事的原因，应该归咎于大多数人一旦遇到稍有不可解释的事情，大脑就会自动把它合理化，比如说有人听到猪会上树的传言，首先想到的就是无稽之谈或者是有人把那只猪放到树上去了。

刚拐过一个弯，再向前行驶不久，罗志成注意到靠树林那边有一个人在向他们招手，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出现这种情况不是搭车就是抢劫，等车子开近了再看，招手的人是一个女的，穿着蓝色的碎花裙子。罗志成减缓了车速，准备问问那个女人有什么，刘竹却拦了拦，示意他别停。

“没事儿，咱们不下车，就算有什么情况还可以直接开走。而且就一个女人，大概不是来抢劫的。”罗志成以为刘竹和自己想的一样，便出言安慰道。

刘竹听了话，倒是没有再拦着了，说：“我只是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这荒山野岭的从哪儿蹦出来一个姑娘？”

罗志成只是笑笑，心想刚刚还觉得我疑神疑鬼，现在自己倒怕起来了。随后停了车，摇下车窗，这才看清楚那个女人的容貌，她长发披肩，气质淡雅文静，长了双漂亮的眼睛，不过却缺乏生气，看上去有些空洞，不知是车灯的照耀显得她发白还是她原本肤色就是这样，会给人一种白得不正常的感觉。

“姑娘，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半夜的在这山道上溜达？多危险啊。”罗志成问道。

“能载我一程吗？我家就在前面。”那女人没有回答罗志成的问题，她的声音不大，却恰到好处的可以让车上的两人都听到。

“哦……行，你上来吧。”

刘竹心想这条山道上确实有几处可以上山的小路，但是看这个女人也不像是住在山上的啊，随即又觉得或许人家在山上有套别墅什么的，就不觉得奇怪了。姑娘上车的同时，车上的收音机好像出故障了，只发出“沙沙嘶嘶”的声音，平常只有去信号不好的地方才会有这种情况。

罗志成发动车子继续行驶，觉得收音机有些吵，刚想关了它，谁知在手即将按下去的那一刻，它又恢复正常了。

“欢迎大家收听故事大会，我是你们的主持人小陈……”

罗志成疑惑怎么自动换频道了，不过也没去换台，对于他来说，听音乐或听节目都是一样的，车上多了一个陌生人，再和刘竹聊公司的事就有些不自在了，车内就只剩下电台里主持人的声音，刘竹玩着手机，后座的女人不知在低头想些什么，罗志成不好意思多问，便专心开车了。

“事不宜迟，那么现在就有请我们的听众来讲述第一个故事吧。”

罗志成心想居然让听众讲故事，要是讲得不好那节目估计一期就得结束了，而且那主持人的声音听起来也怪怪的，语气就和车上的导航一样，不过他还是老实的听起了故事，毕竟车上两人都不说话，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闷了。

第一个讲故事的是一个女人，声音和搭便车的那位差不太多：

大家好，今天为大家讲述一件真实的故事。

小A和小B是一对夫妇，一天晚上，他们开车行驶在一条四下无灯的山道上，平常他们这个时候都在家里，这一天是因为丈夫小A为了向妻子小B道歉，所以带着她去郊游，只是没想到玩到了这么晚的时间。吵架的起因是小B看了小A的手机，里面有几条他和其他女人暧昧的消息，丈夫的解释是没什么，结果当天他们便吵了起来，直到今天，看到了丈夫的态度有好转，而且又带自己出来玩，小B才原谅了他。

但是在回来的路上他俩又吵了起来，小A说道：“早知道就不选那么远的地方了，就在城里玩多好。”

这种语气让小B觉得小A是在指责她，于是她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啊？这地儿不是你选的吗？再说我又没让你带我出来玩。”

“你生什么气啊？我又没有怪你，一天到晚只知道瞎想，就没见你消停过……”小A也满肚子火，不过还只是小声地埋怨着。

听了这话，小B彻底抓狂了，指着小A骂道：“我瞎想？我要是不瞎想你早就跟你手机里那个狐狸精跑了！”小A默不作声，小B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乘机补充道：“你别忘了是谁在你一穷二白的时候跟的你，也别忘了是谁起早贪黑工作来资助你考试的，要不是有我在，你怎么可能有今天？”

“你够了！你喜欢念叨那时候的事儿对吧？怎么不想想你是投资对了人呢？要不是遇到了我，你这辈子都只有在那个破宾馆打工的份！”小A终于爆发了，说出了自己心里一直以来的想法。

小B气得说不出话，憋了半天，才说出“停车”两个字。小A也正在气头上，索性也停下了车，等小B下车以后，他就直接把车开走了。

小B只好默默地向前走着，夜晚的山道常常会有冷风袭来，她冻得直发抖，又加上周围一片黑暗，这种压抑感让她抖得更加厉害了。此刻她只恨自己嫁错了人，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托付给了一个不知感恩的人渣，因为她从小就在农村长大，对于这种事情，她也只能按着老一辈的教导来隐忍。

也不知走了多久，小B看到前方有个模糊的人影正朝自己走来，一开始她以为是小A回来接她了，可是想一想他也不会真诚到把车丢在路上一路走过来找她。这让小B内心十分不安，如果对面的人不是小A，那么谁会在大半夜的在这条黑漆漆的山道上行走呢？

随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小B也越发紧张起来，心里盘算着如果是坏人自己该怎么办，这么想着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擦肩而过了。对面那个人是个男的，路过他的时候小B还能听见他哼着歌，等到两人走过之后，小B才轻松了下来，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那个人估计也就是住在附近的农民罢了，可就在这一念之间，她突然感觉到背部开始剧烈疼痛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插了进去，随后又再次听到了那个男人哼歌的声音……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大家的倾听。”

罗志成听得一头雾水，嘲讽道：“这讲得什么玩意儿啊？没头没尾的，我上去讲都比她讲得有意思。”

刘竹放下了手机，一同笑道：“这话没错，还他妈什么东西插了进去，能从背后插进去的还有什么？”说罢便一脸淫笑地看着罗志成，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刚要大笑，却无意间瞥了一眼后视镜，发现那女人正怒视着二人，罗志成赶忙提醒刘竹：“诶，你小子说话注意着点儿，还有女同志在呢。”

刘竹看了一眼后视镜，随后没好气地说：“也不知这世道怎么了，坐别人的车，还要摆脸色给别人看，做好人真难啊。”俨然一副他才是车主的模样。

罗志成则安慰道：“好了好了，你继续玩儿手机，快要到了。”

此时窗外刮起了大风，吹得树木发出“呜呜”的声音，有点像一群人在痛哭一般。

收音机再次响了起来，其实一直也没停过，刚刚是主持人在说话，他们也没认真听，接下来是第二则故事了，这回换成了一个男人：

大家好，今天为大家讲述的这个故事，是我的亲身经历。

几天前，我和我媳妇儿吵了一架，就是因为一点儿芝麻大的小事情，要认真说起来，其实全是她的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越发神经质，每遇到一点事情就会追问我半天，这一年来尤其严重，所以架不住她咄咄逼人的追问，我才在前几天和她大吵一架。

所以我决定带着她去郊外野炊，以前我俩也特别喜欢这么玩，只是近年来因为工作繁忙，一同出去的时间便少了许多，仔细想想，也许她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产生了变化吧，同时我还给她准备了一个惊喜，但是具体是什么，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呵呵……”罗志成冷笑一声，心想你丫还能编的再离谱一些吗？

这一整天我们都过得挺开心的，只是回家的时候，我见天色已晚，便抱怨了一句。可是我老婆听到了就以为我在说她，然后我俩就又吵了起来，她一直在扯从前的事情，说什么我能有今天这个地位全靠她，试问哪个男人听到这种话之后不发火？于是我就对她说了一些挺重的话，然后就把她气下车了，当时我也正在气头上，没有管她，便直接开车走了。

开到前面一个拐角时，我把车停了下来，倚着车门打算抽根烟，我忘了那个时候在想些什么，或许只是在等她吧，抱歉，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记不清了。

可能过了十来分钟左右，我看着后面有个人走了过来，一开始我以为是我老婆，结果不是，那人好像是一个卖山间野味的农民，他背着个包，和我说了一些什么价格之类的话，好像还有些不愉快的事，这些我都不记得了。

“故事就到这里了，感谢大家的倾听。”

“你妈的，比刚刚那个女人讲得还烂，话说这俩故事不是串在一起的么，非要搞得那么玄乎，这破节目该倒闭了！”罗志成听完故事后气不打一处来，原本节目好坏跟他没多大关系，可他总觉得自己被这节目给耍了一番，他又看了一眼后视镜，此后，在长达几分钟的时间里他都没有再说话。

刘竹正开心的在手机上和一个女人聊天，正要把她勾搭出来的时候，听见罗志成把声音压得极低，对他说：“看后面。”

刘竹纳闷，只看了一眼后视镜，瞬间感觉整个人被冻住了一般，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掐了一下，几乎晕厥过去。

“看见了？”罗志成颤抖地问。

刘竹点点头，不敢说话。罗志成接着问：“那你他妈给我解释一下，后座上为啥坐的是个男人？”

没错，就是这个变化把罗刘二人吓成了傻子，刚刚那个坐在后座上的女人，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看起来儒雅斯文的男人。

刘竹摇摇头，还是不敢说话，这时车上的空气好似降到冰点，两个人都感觉到非同寻常的寒冷，刘竹还好，只需要在座位上抖就完事了；可罗志成不一样，他一边发抖，一边还得注意路况好好开车，十分辛苦的在控制着自己。

“两位，就在前面的拐角停吧，我该下去了。”后座的男人说，他的声音并不像恐怖片里的鬼一样古怪，只是正常的男声。

“哦……哦，那我就在前边儿停了。”罗志成虽然害怕，但更害怕如果自己不理他会有怎样的后果，还是提起勇气回答了。

车停了下来，那男人下车以后，拍了拍车屁股，示意他们可以走了，罗志成这才发动了汽车。

刘竹见状况好了些，便发着抖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你觉得呢？”罗志成反问。

“撞……撞鬼了！”刘竹也回答的简单明了。

二人不再说话，只是想着刚刚的事情，想努力将它忘掉，然而大脑却不受控制的胡乱脑补着根本就没有发生的情节。到了最后，两个人越来越怕，可还是不敢随意说话，仿佛刚刚那个人还在车上一样，罗志成也任由收音机开着，虽然刚刚才听了两则无比弱智的故事，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声胜无声。

他们两个在此时都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按照往常的时间，半小时前车子就已经开到隧道了。他们谁都不敢先把这个事实说出口，像是在忌惮着什么，可车上除了他们两人再无别人了。继续行驶了几分钟，罗志成又看到前面有人招手，刘竹也看到了，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当作没有看到，直接行驶了过去，但是过了一会儿，前方又出现了一个人，摆着同样的手势，罗志成依旧没有理他，直接开了过去，如此循环了差不多有十次。

“老罗，咱们……估计要折在这条破路上了……”刘竹表面十分平静，但内心已然崩溃，便破罐子破摔的说道。

罗志成也没有多余的心力再安慰刘竹了，只是默不作声的开着车，刘竹则怔怔地望着前面，魂都快没了，就在这一刻，副驾驶的窗户外传来了“啪啪”的敲打声，刘竹望向车外，刹那间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差点没倒过来。

他看见窗外有一张脸正贴在窗户上，那张脸千疮百孔，同时挤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让它的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还一边叫嚣着：“停车！停车！为什么不停车！为什么不停车！老子要上来！老子要上来！”给人造成惊吓的同时还显得很俏皮。

刘竹不知是害怕到精神失常还是真的愤怒了，反而骂道：“ 我停你奶奶个腿……”霎时间，车内充斥着各种经典国骂，而就在这时，那个弱智故事节目的主持人又开始说话了：“观众朋友们，下面我们来接听粉丝来电，听听他们有什么故事要分享。”

“喂？是我吗？”里面传来了一声吊儿郎当的问话，大概这位就是来讲故事的粉丝。

“您好，是您，请问先生贵姓？”主持人问道。

这位粉丝挺不耐烦的，直接说道：“别废话了，不是讲故事吗？我就直接开始讲了！”

“老子是个杀手，只要钱给够了，什么人都杀。”谁也没想到，这位粉丝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可那主持人的不但没有制止，还问道：“哦，您是要讲您杀人的故事是吧。”

“嗯，我就长话短说了。这不前几天么，接到一个委托，一个男人叫我把他老婆给杀了，我心想这也没多大的事，就接了下来。谁知那男人非要搞什么幺蛾子，说是要带他老婆去野炊，让我在他们回来的路上再动手，理由是：这样的话他的嫌疑就不是很大。

我没办法呀，就只好照他说的做，毕竟他才是老板嘛，钱还没到手，所以只能听指挥。那天下午我就到了他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把埋尸体的坑挖好了，不得不说那小子还挺会挑地点的，那地方中间是路，两边分别是山和林子，林子外又是田坎，杀了就可以把尸体埋在田坎旁边，大概也没人会去林子外面，因为那斜坡有十来米，人掉下去肯定摔死。

不过他们可让我好等啊，我从下午等到了半夜，终于看到那个男人的车从我旁边开过去了。我知道这就是暗号呀，所以就往回走，没走多久，果然就看到有个女人在缓缓向前走着。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故意哼着小曲儿从她旁边经过，然后就给她背后来了一刀，完成了任务。

埋完尸体以后，我就向前面走去了，那男人说会在不远处等着我。没错，他确实等着我呢，等确认他老婆已经死了以后，他就拿了一袋子钱给我，可我点了点，却你妈少十万块，然后我就问他呗，这孙子居然说刚开始说好的价钱就是这么多，爱要不要。

你想想，我一个杀手，还能让你一个戴眼镜的小白脸给我欺负了不成？我看他那辆车还挺好的，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把他也给杀了。”

“故事讲完了吗？”主持人平静地问道。

“快了，再等等。我把他杀了以后肯定也得找地儿埋呀，于是就打算和他老婆一样，把他也埋到林子外的田坎。就在我快要搞定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孙子在路上按车喇叭，吓了老子一跳，你说现在这些人怎么素质都这么低，半夜三更按喇叭，打扰到别人休息了怎么办？

不过还好，那人按了喇叭以后就发动车子走了，我就继续干活，最你妈离奇的事情出现了，不知从哪儿突然跑出来一头牛，跟他妈疯了一样就朝我冲过来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它顶到了空中，接下来的事儿我记不清了。”

“谢谢这位先生给大家带来的精彩故事，今天的节目也已经到了尾声，观众朋友们，我们下次再见。”主持人说完了结束语以后，收音机里又传来了“嘶嘶沙沙”的电流声，又过了一会儿，便播出了音乐，这时已经回到了刚开始的频道。

窗户外的怪脸在故事结束后就消失了，刘竹浑身瘫软地躺在座椅上面，可能是和那张脸对骂骂累了，罗志成则继续开着车，不久后，他们穿过了隧道，接着便各自回了家。

自从这一天以后，每逢值班他们都不回去了，不管罗志成老婆怎么反对，不管刘竹父母怎么责骂，两人的决心都没改变过。同事也时常问起他们两个人原因，他俩也只是笑笑不说话，仿佛那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二人只是像往常一样，顺着那漆黑又压抑的山道回了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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