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我这么个文思枯竭的废柴突然间如此强烈想要记录些什么

大概是怕一生太短，怕遗忘太快

1 爷爷

最近总是想起爷爷，想他的好，想起自己的遗憾。

想起爷爷后来住在我家时，有一次一只小鸟误飞进阳台出不去，撞晕在窗台玻璃上，我不敢碰又心疼的哭。妈妈后来回忆起这个事情告诉我，可能有些别人家的大人就会觉得这个小孩真没用，为这点小事哭鼻子。可爷爷却在身后笑着跟爸爸妈妈说，我们家xx是个好孩子，很善良。

想起我刚换了可爱的新牙刷，晚上爷爷先刷牙，拿错了我的，我就不开心的哭（怎么又在哭﹏emmm真是个哭包）。妈妈悄悄告诉我，没事的爷爷又不是故意的，让爷爷用了可爱的牙刷他也会很喜欢。我躲在门后一边抽抽一边扶着门看爷爷，发现他也看着我。现在长大了回忆起来，爷爷的目光中似乎有一些歉疚。真的不用啊……是我不懂事…

（写点东西真的很不容易啊，又泪目了。真的非常讨厌控制不住情绪让它从内心深处逃脱出来的感觉。很难受。很难。）

想起后来爷爷病重住院，每次爸爸妈妈带我去看望爷爷，我都很不情愿。其实不是不愿去探望爷爷，只是打心底不想看到爷爷病恹恹的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瘦削的样子，因为心里会很难受，难受的要死。所以很自私很自私的，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不想去医院。

可是现在回想起爷爷每次看我的眼神，好像我一进他的病房门，他的眼神就忽地亮了，然后紧跟着我不离开。明明几近弥留之际的人了，眼底却似乎有笑意。

我真的好自私。

可是现在好后悔。

2 外公

外公从前是派出所所长，一身制服飒爽的很。身体一直很好，87岁的人了，从来都精神矍铄。每天一口小酒，出门转悠、走路、骑自行车、和人唠嗑、看棋…各种，活动量也很大。180+的个儿，健朗高挑，声音洪亮，是常人口中“有钱难买老来瘦”的身体。

今年4月中旬，我偷闲午休，做了白日梦，梦中有一颗牙齿松弛快要脱落。从未迷信，但那天醒来我神思恍惚了很久，下意识搜索了对应的易经还是周公什么的“解梦”。说是家中老人健康不乐观。

我不愿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但知道了以后心里总还是很慌（祖父辈只有外公外婆，总不会是爸爸妈妈）。晚上和父母日常通话讲到这个，特别让他们注意身体，又问了外公外婆的近况。妈妈说外公前几日做了手术，我惊了，说是肠胃方面的问题。

五一回家约表妹一起去外婆家探望他们。从来精神清爽中气足的外公，那天总是靠在躺椅上，也不起来，讲话气息飘浮，整个人明显消瘦了很多，听说一个月瘦了15斤。我很震惊一直不能接受。心里总是惦念。

可家里人都说因为是八十大几的人了，做手术伤了元气，一时恢复不过来。我也就半担心又半放下些心来。

想起从前，外公每天午餐开头喜欢喝点小酒吃点花生，泡杯茶。每次吃饭我都要抢一点花生喝点外公保温杯的茶。其实平时也没有特别喜欢花生，自己也懒得泡茶，可就是很喜欢抢着外公的吃。有时候调皮起来还会用筷尖蘸一点白酒，小心翼翼舔一下，然后辣得嘶嘶嘶。外公哈哈哈的大笑，然后让我都打包带回家。

想起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有时候住在外公外婆家。幼年体质很弱常生病，一边可怜巴巴的发烧难受，一边听爷爷大声批评赶过来的爸爸妈妈怪他们没把我照顾好。心里似乎是暖的。

想起来有一次要留在外婆家住，站在门口目送妈妈回家。她刚离开不远，我突然哇得大哭出声又闹着要回家，爷爷也不需要打电话，直接扯着嗓门大声把妈妈喊了回来。我一直记得我站在外公旁边，在他膝盖的高度，费劲地仰着脸看他，想着他为什么可以发出这么大的声音，又隐隐有点小孩子说不清楚的感觉，大概是心痛，外公为了我把妈妈吼回来，他的喉咙会不会疼。

人真的很奇怪，很多刚发生不久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没发生过似的。

可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一个片段，一个视角，一个声音，却可以一直深藏在记忆里，好像从未磨灭一丝一毫。

3 离开

今天结束驾考的科目四，开心地冲出来告诉妈妈 98分走我们去办证。妈妈却从手机上缓缓抬头告诉我外公初步检查结果是“贲门癌”。

我站在那里懵住，什么东西？这两个字怎么写？什么…癌？

我从没听过，我也不想了解。我更不想相信。

怎么可能。你是在说我从来健康的很的外公？

几秒之后缓过神来，往办证大厅的路上眼泪忍不住哗哗流。怎么可能啊，还说什么确诊率80%90%？（到现在了，我还在想，可不可能是看错了，其实根本就是那良性的20%？求求医生你一定是看错了吧…）

打车往万达的方向去，路上经过不能再熟悉的去往外公家必经的路口，之前擦干的眼睛仿佛又开了闸。

拉着妈妈进餐厅，视线模糊，好像看到服务生试探的眼神，恍恍惚惚。拿起茶壶倒水，问妈妈“怎么回事？是这家茶壶太重还是我手抖啊”，妈妈拎了拎“好像是挺重…”。感觉有些飘忽的魂慢慢又沉下来。

又想起爷爷离开的那个初三年级的冬天，我在期末考试，语文写到作文中间莫名觉得心里一窒，回家爷爷走了。爸爸守灵3天没有回家休息。

这次又是，考完最后一门科四，得到外公这样的消息。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考试结束得到这种消息？

真让人讨厌考试。

又想起4月中旬那个牙齿松动奇怪的梦…

头疼……

4 轮回

今天是2019年6月26日。

你看，今天大姨说姐姐下午顺利生了宝宝，是个七斤八两的男孩。他的生日，是2019年6月26日。

你看，我的驾驶证日期上清清楚楚地打印着发证日期，是2019年6月26日。

我们都有着认真深刻的证明文书，证明这个日子对于我们的特别。

可是，你看，今天对于外公是什么？今天的检查结果，体检单上一行小小的日期？

姐姐的宝宝农历生日今天是5月24， 我的爷爷的农历生日也是5月24。

大姨家和我家今天都算是有或重大或细微的喜悦。那外公的检查结果对于他呢？尽管大家都还瞒着，想着尽量保守治疗，留有最后的天伦之乐和尊严。

一家之中，喜悦和噩耗的冲击。

同一日期，已逝人和新生者的诞辰。

今天是2019年6月26日。

我记得，我都记得，我都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