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一佩,
一座帝陵,一句血誓,
揭开一个神秘王朝的旧事,
述说着人与妖的百世纷争。
一位昆仑弃徒,
连接起千年王朝和茫茫世事。
善与恶,生与死,
爱与憎,情与恨,
千载过后,繁华尽落。
青川镇是一座繁华的边陲小镇。清晨的薄雾刚刚散去,走街串巷的商贩便开始沿街叫卖,渐至人声鼎沸。孩子抓着一串糖葫芦在街巷间奔跑,年轻的母亲在身后追喊着。著名的“明月楼”的酒旗飘拂,每日食客盈门,就是为了品尝这里的清冽醇香的“青红酒”和美味醇厚的“半面鱼”。明月楼的老板燕婉是个年轻姑娘,父亲早逝,她带着年幼的弟弟经营这世传的酒楼和几处产业,凭着自己的聪明能干将日子过得红火富裕。只是这燕婉姑娘年过双十尚未婚配,虽有提亲的,但她都一一拒绝。
离着明月楼两条街道便是“青庐药馆”。在青川镇,没有人不知道青庐药馆,也没有人不知道药馆的主人林舒。他是个俊秀的年轻人,可却医术高明、药到病除,更兼得医者仁心,对于那些穷苦的百姓都会减免他们的药资。青川的百姓都称赞他是华佗再世、济世良医。林舒为人谦和,也不是多言之人,有人当面称赞,他也只是笑笑,又低头给人诊病,从不以此自夸,如此便更得人尊重。
这一来,不仅青川,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有个林舒大夫是当今扁鹊,来的人就更多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有人见他人品端正,又生的英俊秀气,便打起了另外的主意。借着诊病之名,探问他的年齿来历是否婚配,旁敲侧击地想给自己家女儿提亲。每每此时,林舒都哭笑不得,他说自己漂泊无定,还不想娶妻,这些人便只能悻悻而归。
然而逐渐就有流言,说是林舒大夫之所以不娶妻,正是因为明月楼的老板娘燕婉。林舒常与她来往,有时也去店中小酌一杯,甚至有人看到老板娘亲自陪酒,俩人有说有笑。流言传到林舒和燕婉的耳朵里,他们都只是一笑置之,仍同往日一样。
这一日,日已偏西,林舒正在收拾药箱。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蹦一跳地窜了进来。
“林大哥!”他拍了下林舒的肩膀,显然是极为熟识,“才收工么?”
林舒被他吓了一跳,回身见是他,微笑了起来,“燕绥,你姐姐不逼着你做功课了?”
燕绥跳坐到诊案上,晃了晃双腿,“这两天店里来了个说书先生,说的是满堂喝彩,店里生意更加好了。姐姐哪里有工夫管我。”
“说书先生?”林舒抬眼看着他,“说的什么?这么精彩?”
说起这个,燕绥兴奋起来,他跳下桌子,“是龙渊的传说。这先生说的是龙渊的故事。”
“龙渊?”林舒微微皱了皱眉头,“就是那个传说中的古王国?”
“是啊。”燕绥说,“以前在书中看到过关于龙渊的故事,都不完整。我还知道龙剑,传说中谁拥有龙剑便拥有了无上的法力。”
“龙剑?”林舒蹙起眉,“就是传说中龙渊的传国至宝?我也听说过,说是龙剑有毁天灭地的强大灵力,任何人只要能够拥有龙剑,就能统治天下。可是,直到龙渊亡国,龙剑都没有发挥任何作用,所以世人都以为是个传说。”他微笑了起来,“这说书先生肯定是诓你们的,他随口乱说,又不会真的有人去寻找龙剑的。”
燕绥撇了撇嘴,“听得有趣嘛。”他上前拉了拉林舒的袖子,“林大哥,你今晚也来听嘛!”
林舒笑道:“你以为我像你呀,还像个小孩子,喜欢听故事。”
“来嘛,”燕绥凑近他耳边,“我姐姐也会在哦。”他摇了摇林舒的手臂,“来嘛来嘛!”
“好好好。”林舒被他摇的晃动了几下,“晚上来。”
燕绥大喜,“果然是姐姐有用。”他挥了挥手,“先走了,晚上等你啊。”
看着他蹦蹦跳跳地背影,林舒敛去了笑容,“说书先生?龙渊?”
当晚,林舒走进明月楼的时候,店里已经是人声鼎沸了。燕婉穿一条藕荷色的长裙,忙着招呼客人,见林舒来了,微微一笑显出她心里的高兴了。
“一定是绥儿闹的,非要你过来。”燕婉走到他面前。
“左右无事,我也来凑个热闹嘛。”林舒笑道。他的目光扫了一遍挤得满满的店堂,见正南面靠墙的位置新摆上了一付条案,想必是留给说书先生坐的。
正在这时,一位清瞿干瘦的灰衣老者行至条案边坐下,一拍响木,底下的声音顿时轻了许多。
“昨日说到,龙渊王子靳越野心勃勃,一心想取兄长靳湘的王位而代之。可是这靳越只是个庶出皇子,母亲还是个婢女,自然不得老皇帝欢心,生前也没有将他委以重任,故而在朝廷中没有什么势力。但靳越却是个有心计的,他联合了昆仑山上照阳派的掌教安恪,建立了一支秘密力量,这也就是后来威名赫赫的'黑甲军'的前身。不过一开始,这黑甲军只有数百人,但凭着安恪传授的剑术和道法,帮助靳越诛杀那些反对他的皇亲和朝臣。因为所有人都身着黑衣,故而被称为‘黑甲武士’。”
“就这样,靳湘身边的亲信和重臣渐次被杀,靳湘也对靳越愈加怀疑。正在靳湘准备要除掉靳越之时,靳越发动了政变。据说,政变的那天晚上,夜色浓重,仿佛无边的浓墨涂抹在天际,半点星光不见。四周没有丝毫声响,连宫中常听见的猫头鹰叫声和蝉声都销声匿迹,直到黑甲军身影在宫墙边出现。而当他们出现的那一刻……”
老者放下响木,不慌不忙地喝了口水,又抽出折扇扇了扇风,慢斯条理地吊了吊听客的胃口。
林舒和燕绥坐在一起,听得也有些入神,转头看了看燕绥,小公子此时正抓耳搔腮地急等着下文。“你这老头儿,吊什么胃口啊,快说啊!”果然,底下有性子急的小伙子大声嚷道。
老者这才缓缓开口,“就在他们现身的那一刻,先是有一丝光从夜空中射出,而后,月亮一点一点的呈现。只是,那月亮泛着如鲜血般的红色。靳越立在高大的宫墙下,缓缓拔出黑色玄铁所铸的天穹剑,剑芒在血月的映衬下发出诡异的寒芒……”
众人听着这阴森森的故事,不禁打了个寒颤。燕绥不自觉地靠近了林舒,伸手挽住了林舒的胳膊。他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好奇。
“这一夜,是龙渊历史上最为恐怖黑暗的一夜。冲进皇宫的靳越率领黑甲军大肆屠杀。一时间,宫内血流成河,无数人在睡梦中丢了性命。第二日,靳越命人敲响宫鼓,放百官入朝,但随即命人关闭城门,除了之前已经归顺的之外,其余百官皆遭毒手。据说,宫中的尸体堆满了宫门,连续三日都没有搬完。然而,令靳越不安的是,他并没有发现靳湘的尸体,而龙剑也不翼而飞。惊怒之下,靳越命黑甲军搜捕靳湘。十日后,黑甲军在都城郊外发现了靳湘的下落。靳湘虽然衣衫褴褛,但并没有死,被带到了靳越面前。”
“靳越逼他交出龙剑,靳湘说龙剑已毁,被他抛到千鬼山下。靳越大怒,杀掉了靳湘,亲自去往千鬼山,果然在千鬼山下找到了一截龙渊残剑,然而其他两截残剑却不翼而飞了。”
“这龙剑是龙渊的镇国之宝,只有历代嗣君在即将继位之时由老皇帝传授,并告知龙剑开锋之法。靳越本非嗣君,自然不会知道龙剑的来历,而现在居然又断为三截,所以世上再也没有人知道龙剑的用法了。”
底下人听得入神,此时都发出惊叹,有人道:“那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靳越登上了龙渊的王位,他便是龙渊历史上赫赫有名的第十一世君主。”
“靳越登基后不久,妖王帝煌率领众妖祸乱世间,一时间妖孽横行,民不聊生。照阳派安恪掌教率领各大修道门派与群妖周旋,最终诛杀妖王,斩杀群妖,并与剩下的妖约定,人妖并行但不可相交,妖只能在山林深处修行,不可滋扰人间。这就是被后世封为圭臬的'安恪法则’。”
众人发出一声惊呼,原来鼎鼎大名的“安恪法则”就是这样来的。千年过去,世间鲜少见到妖,一直就是世间遵循“安恪法则”之故。
“靳越为了感谢安恪真人,将龙渊三剑之一的'天照剑'相赠,安恪随后统一昆仑七派,改'照阳派'为'昆仑派','天照剑'亦成为掌教配剑,历代相传。昆仑派自安恪真人开始,逐渐成为领导所有修道剑派的天下第一剑派。”
“而因不能吸食人的灵气,妖的修为愈来愈下降,无论怎样修炼都不会有高深的道行,远远不能与修道之人抗争。但历来却有不甘于此的妖,昆仑派历代掌教都以捍卫‘安恪法则’为己任,领导各修道门派,以灵云派、霍山派、清屿宗、灵墟门各掌四方,镇压所有反抗'安恪法则'的妖。”
老者一口气说到这里,端起冷了的茶水喝了一口,他的目光投向台下。众人都听得津津有味,燕绥靠着林舒,不断和林舒说着什么,林舒微笑着回应他。
“那,那靳越呢?”燕绥抬头问道。
“靳越登基后,一反夺位时的残酷暴虐。他励精图治、统一九州,将龙渊王朝带上极盛。渐渐的,人们忘记了他弑杀兄长、屠杀皇族和群臣的残酷,史书上也为他的夺位找了各种各样的理由,他留在史册中的英名便是龙渊历史上最为伟大的君主。”
“靳越晚年,开始兴建中皇山地宫,以作为自己身后安眠之地。传说中,中皇山地宫穿三泉,灌注铜水来填补缝隙;又修造宫殿,放置奇珍异宝。用水银做成江河大海,顶壁饰有天文历书;用鲛人之泪凝结而成的夜明珠做成长明灯,使陵墓千年长明。陵墓之内遍布机关,盗墓者十步之内定会触动机关,被强弓硬弩射穿。更可怖的是,靳越让黑甲军全部陪葬,在地宫中建立了一直强大无比的亡灵军队,护卫帝王之灵。而最重要的是,靳越找到的唯一一截龙渊残剑也被他带入地宫,放置在地宫最中心的位置,守卫着这座举世无双的帝王陵寝。”
说到这里,老者一拍响木,惊起了沉浸在故事中的听客,众人交头接耳地议论,突然,一个小伙子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老者笑了起来,道:“我是个说书先生嘛,走南串北,自然听过许多传说。”
“原来都是传闻啊。”
老者道:“龙渊亡国都已数千年,帝陵也不知去向,自然只有传说了。诸位就听个乐子嘛。”
底下有人“嘁”了一声。觥筹交错之声渐起,人们很快就会忘了这些神秘传说,毕竟眼下的欢愉和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说书人收拾了一下,手持竹杖走下台来。燕婉奉上礼金,“多谢先生。”
“多谢女公子。”老者作了个揖,走到林舒燕绥的桌边,“小公子安好。”
“安好安好。”燕绥笑嘻嘻地扶老者坐下,“先生说的太精彩了。我还想问问您……”
老者打断了他的话,“老朽要走了,不能解答小公子的问题了。”
“怎么这么急着走啊?您可以再留几天嘛,还有好多关于龙渊的故事……”
“小公子天性率直,和老朽甚是投缘。”老者微笑起来,“我这里有一物相赠,还请公子不要嫌弃。”说着,便从衣袋里拿出一块玉佩,双手递给燕绥。
“这,这不行,这怎么好意思呢。”燕绥说道,“姐姐会说我的。”
“公子,此玉与公子有缘,公子务必收好,可护佑一世平安。”
“这……”
燕绥为难的看一眼燕婉。燕婉也有些犹豫,说书的礼金也并不丰厚,怎么能要人家的东西呢。
一直安静坐着的林舒突然开口道:“燕姑娘,既然是老先生的一番心意,你就收下吧。”
“那好吧,”燕婉开口道,“绥儿,还不谢谢老先生。”
“好好好!”老者道,“小公子务必将此玉带在身上,切勿遗失啊。”说着,他便站起身来,向他们团团一揖,“告辞了。”便径自去了。
燕婉望着他的背影,“这老先生有些奇怪啊。”
“岂止是有些奇怪,”林舒说,“这个说书人深藏不露,大有来历。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们他的名字?”
“没有,他只是说他云游之人,名字并不重要。”
“你看这玉佩。”林舒点点头,将玉佩托于掌心,众人看时,此玉形似半月,秋葵黄的沁色满布四周,可见是年深日久的古玉了。
“这玉有什么特别吗?”
“你们看这纹饰。”林舒将烛火靠近玉佩,只见玉身上雕刻着形状诡异的纹饰。“这叫夔龙纹,历代都有,可是唯独这一种是上古时代的龙渊王朝独有的。你们看,这条龙盘踞在青石上,四爪卷曲,双目突出,双重齿牙,更重要的是,这是一条独角龙。传说中,龙渊开国君主靳累斩除恶龙,建立龙渊王朝,而当时的恶龙就是独角的。后来,朝代更替,这种独角恶龙的形象便渐渐失传了。”
“那这么说,这块玉佩是上古时的物件?”燕绥惊道。
“正是。至少比这说书人所说的靳越之时要早上很多。”林舒缓声道,“他说的是龙渊旧事,又有这块龙渊古玉,还把这块玉赠送与你们,实在是古怪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