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井、口红、衬衫

喝完一碗汤,蓝随手扎了头发,带上门就出去买菜了。

菜市场永远都是熙熙攘攘的一片,本地人的阿婆、大爷在街道旁边也摆放一些蔬菜,鸡蛋出售,有一个粗壮的大妈大声地招呼着客人,一女孩问道“鸡蛋怎么卖?”“便宜卖了,12元一斤,昨天下雨手忙脚乱打烂了2、3斤,今天也怕下雨,就便宜一点卖了”,她一边解释,一边帮客人称鸡蛋,但是谁也不知道她昨天的事,大概这鸡蛋真的是便宜了一块钱,但是又或许不是,没有人会想去寻这个究竟。

蓝买了肉和蔬菜,还买了几个苹果,就往回走了,每次到了菜市场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买什么,彷徨中乱买了一些东西,又想着没有东西搭配,于是又买了一些搭配用来炒的菜或用来煲汤的料,已经一大堆,重得拿不动了。以前她就讨厌去菜市场买菜,也讨厌做饭,她看到一些妇女总是穿着一双拖鞋,一身花点睡衣就出来买菜,特别看不起别人这么放纵自己的形象,仿佛结婚生子,在家全职就是每天自由散漫地应付着家务,应付着孩子,完全没有了自己的规划。

十年前,蓝来到南方这座城市,4年前结婚生子,留在了这座城市,3年前居家全职带孩子,她也有点恍惚了,自己现在每天过得都是写什么生活,起床做早餐、清扫家里,洗衣服,让孩子起床吃饭,收拾饭桌……日复一日,她每天都在重复,越来越不懂得思考了,也越来越害怕要重新出去工作,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开怀大笑是什么时候?说好的不放弃呢?说好的好好待自己呢?书本许久没有翻动,岁月增深脸上蜡黄的颜色,每天交流的只有小区里一起带孩子的大妈。

蓝突然记起两天前,在丈夫衬衫上有一个口红印,那衬衫深蓝色,虽不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出这是口红的印,他近年在事业发展很快,在公司已成为高层管理,不免会有女孩喜欢。她心跳加速,像是已经抓住了丈夫不忠的证据,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用粗糙的手轻轻抚摸脸上的皮肤,皮肤粗糙而暗黄,一身宽松的居家服,这与结婚前的她相差那么大,仿佛一下子就有了岁月深深痕迹。

自己这一身市井妇人的打扮,自然是美丽全无,丈夫觉得都带不出了。她越想越悲观,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难道说当全职就该被嫌弃,难道年龄大都是要被淘汰?或许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一退出职场就放弃自己的形象,一在家就不知道进步,整天追电视剧,要不就是小孩的吃喝拉撒,在忙,却永远不知道在忙什么,永远都像是在原地转圈。面对丈夫的衬衫的这个口红印,蓝不敢轻易揭露。因为她还没有底气与丈夫离婚,她也还没有准备好重新接受外面的世界。

蓝做了一个计划,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她首先去报了一个英语培训,那四个月,她疯了一样去学习,每当辛苦得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她的脑海里就闪现那个鲜红的口红印,和那件被她扔掉了衬衫,学习、护肤、打扮、跑步和瑜伽,她终于找到了为自己而活的勇气与光彩。丈夫都被她的勤奋与努力惊吓到了,每每劝说她不要太辛苦,她都一一当丈夫是在嘲讽她。当蓝英语迅速提高,到得一家公司高薪聘请的时候,她一下子崩溃了,她在公园哭了很久。

晚上,她带着红肿的眼睛,终于可以质问丈夫的忠诚,一一诉说为什么这几个月我拼了命努力,是因为就算明天我们分开了,我依然有底气带孩子离开,并且生活得很好。丈夫一脸惊呆地看着她,似乎从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

蓝将几个月关于衬衫上口红印的事说了出来,丈夫似乎陷入了回忆中的沉思,半响才说,原本单位真的有一个女孩子喜欢他,女孩青春活泼,主动示好,他也有些许的心动,那天她故意摔倒,扑在我的身上,不料是要在衬衫上留下口红印,好让你误会离婚。“我后来冷静地想了,你也为这个家付出了自己的青春,这个家我始终是有责任的,所以拒绝了那个女孩,女孩觉得没有机会就离开了公司,你后来一直努力提升自己,也证明了自己,就是为了这件事呀”。蓝听后,眼泪一直流。从那个整天混迹菜市场,想着每天的晚餐做什么菜的她,重新又蜕变成一个充满自信的人。这几月,内心的煎熬,几度崩溃,为了是今天有勇气面对。

事情原来是这样,她恨自己没有了解清楚,但她也感谢这个口红印,让她明白丈夫的担当与情义,生活的诱惑时时都在,她不会再恐慌,因为她不仅是市井妇人,也可以是精致的白领和店里的老板,更是孩子崇拜的气质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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