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听闻花事颇多。先是见一位多年前的老师晒了几张清新的早春盆景,又见一好友用几树火红木棉刷亮了朋友圈,不久就见各大媒体铺出了一张张绚烂的樱花图,昨日又听闻华农的紫荆花开得很是欢喜。推不过朋友盛情,便趁着难得一见的阳光作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骑着自行车向华农奔去。
不远的路,却都累得“哎呵,哎呵”直喘气。许久没出行了,更别说什么锻炼了。每天学习或工作完,就玩玩电脑玩玩手机,发一下说说、刷一下朋友圈、浏览一下各种杂七杂八的标题党新闻,就这么把日子打发了过去。与男友分手后,这种情况更甚。不哭不闹,只是用这些方式静静打发时光,躲避某种不可言喻的忧伤。特别是前阵子的回南天,到处是隐隐约约的霉味,整个人似乎都生出了一层层厚厚的绿霉来。
未到华农,远远地就闻到了一丝丝香气,清淡而缠绵。等那一大片紫色的绿色的天地扑进眼帘,我忍不住低呼了一声:“噢,真是春天了呢!”友人便笑:“春天都快过半了呢。”望着被染紫染红染绿的天空漏下几缕光灿灿的阳光,发了霉的日子疏忽就亮了起来。一大片一大片的紫红燃烧了天空,赶来赏花的游人甚多,熙熙攘攘,不断地露出一样的笑容,摆着一样的剪刀手。花事间,突感回到最纯真的童年。那时的我们,也有这样开心的笑颜,也有这样肆无忌惮的剪刀手。友人说:“这时的紫荆最美了,地上树上似乎都开满了花。”举目望去,果真如此,紫荆花开了一园,落了一地,铺成紫色的地毯,看上去却像从地底开出的花一样,有一种惨败的美,极尽最后的妖娆。望着满地的花,笑着笑着就落泪了,却也释然了。有些花开过就会谢了,就像有些人走了就不会回来了。我想,那大概就是花事了吧。
由是此,想起王琪诗:“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荼蘼是蔷薇,春天里开放最晚的花,也是开得最灿烂最烂漫最妖娆的花,像是华丽的交响曲,纷纷攘攘笑闹一春,到结尾也一定要个漂亮的尾音。开到荼蘼花事了,意为荼蘼花开时,春天那些五色斑斓,美艳不可方物的各类花儿,都要悄悄地卸下那份喧嚣了。花事,关于花的种种故事,再烂漫在璀璨也将弦断。开到荼靡花事了,春天的花事到荼靡开后都已完结,最灿烂的一刻到来也意味着最美好的一季即将消逝了。正如苏轼的诗:“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不争春,却也会待到春。不欲开,却也终将迎来最璀璨的一瞬,然后渐渐凋亡。那一份灿烂背后是长久的刻骨蚀心的寂寞时光。正如任拙斋诗:“一年春事到荼靡。”荼蘼时,春尽了;刻骨时,爱散了。
有遗憾吧?或许是。所以我日日于屋中,拒绝外界。可是这一春,这一场花事,我渐渐释然。王菲唱过一首《花事了》,轻轻玲玲的声调像是春天的呼吸,轻轻述说那些春天的事。她说:“趁笑容在面上,就让余情悬心上,世界太大,生命漫长,不只与你分享,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记得要忘记,和你暂别又何妨”是啊,世界那么大,生命那么漫长,为何只能与你分享?留不住的时光,为何要描一样的妆。趁春光烂漫,花开正好,与你暂别又何妨?她又唱:“寂寞怎么衬这音乐,是我想睡了,受不起打扰,时间比你重要,是我安定了,幸福的骚扰,我都厌倦了,是我懂事了,什么都不晓,连你都错认了,若说花事了,幸福知多少,你可领悟了。”花事已了,幸福知多少?你走了,花谢了,我睡了。花事已了,幸不幸福都落地了,领不领悟都散了。明年花开,不再是那一朵;看花的也不总是那群人了。花落地,你离去,是前世约好,还是今生偶遇?无从知晓,亦无需知晓。你瞧啊,花开一季就灿烂一季,谢了就谢了,哪里回得去?那就莫求不可回去的时光,徒然无益。你的离去,我无法阻挡,像花开花落一样,我无法左右。我唯一能做的是:花开之时用力拥抱,花事既然已了,除了目送的那一眼惆怅,转身我会学着迎接阳光。你来,我欢喜,你走,我亦应欢喜。你去寻找你的花期,我亦不该忘记叫醒下一个春光。此番花事了,彼方花事正浓。若心中灿烂,则无论何时花事都正浓。
三毛说:“我来不及认真地年轻,只能选择认真地老去。”而我想说:“我来不及看够这一季花事,那么我将看够剩下的风光。”春色正灿,约三两好友,欢笑一场,可好?春光尚好,与花相约,与月对饮,可好?这个春天,下个春天,每一个季节,都可让花事住在心底,开一园永远的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