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班地铁上没什么人，他很快找到了位子坐下，然后回头，略带歉意地看着女人走过来。
她还是老样子，走路慢悠悠的，像一首蔡琴那个年代的情歌。有多少男人迷恋过她呢？他不禁这样想。
「我真想在这样的车厢里开间小酒馆。」她说，「把灯都换成黄的，客人跟车上差不多就好，不会吵得说不了话，也不至于聊点啥都被人听了去。」
他认真地看着她眼睛说话，像是想忘掉地铁和身边的一切。
「你把我灌得有点醉了。」她贴上他的肩膀，于是他顺势轻轻搂住了她。
地铁驶入深处，世界在隆隆声中沉默。他们能感觉到彼此的身体在各自的空间里起伏。男人的喉结动了一下。
「夕莉，我知道你怀疑自己对男人的眼光。」
「不然呢？我也都告诉你了。我不怪他们，我也不怪自己。」
他们对视，男人的目光如同亲吻，抚过夕莉的额头，抚过她眼角的细纹。
「我做不到你这样，」他叹气，「我放不下自己那么多失败。」
「我懂，有时候，我们还是要往好处想。」
他任由空气安静了一会儿。
「我经常逼自己往好处想，但最后又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夕莉，我觉得我需要你，你也需要一个人。那个人能不能是我呢？」
夕莉没有回应他，用空洞的眼神望着窗外漆黑的隧道。过了一会儿，她挽住男人的手臂，将头埋进他胸口。她想要说话，但喉咙里却只有哽咽。男人伸手想为她梳理头发，却发现卷发做了定型。他张开双臂搂住她，吻了她的额头和脸颊。
然后他们接吻了。
以他们的年纪，在公共场所接吻似乎很不合适，夕莉心里也泛起了滑稽的感觉，于是她破涕为笑。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男人说。
夕莉靠着他，吐出绵长而颤动的呼吸。
「有时候，爱情真的是存在的。爱情来得那么快。」她说。
地铁减速，缓缓驶向更深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