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不知道谁家的公鸡就开始叫了,陈柯揉了揉微肿的眼睛,想闭上眼睛再睡一会儿时,才发现梁西席不在,他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跳起来,冲出房间,就看见梁西席正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
看见慌张的陈柯,眼睛一垂,“没什么食材,将就吃一下吧。”
她还好好的,陈柯才把提起来的心收回肚子里。
古旭尧来的时候,梁西席已经把她妈妈的照片和骨灰盒准备好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有从上面移开。
她妈妈的丧礼办得简洁,没有敲敲打打的唢呐声,但是镇上好几家人都自觉地跟着参加,有几位以前对梁西席很好的阿姨更是悲伤地不得了,拉着她的手,不停地说,“我可怜的孩子啊,怎么都让你赶上了呢。”
听得她心里更是涩涩地,梁西席在坟墓前一直跪到葬礼结束,她妈妈的名字和她爸爸并列地刻在了一起。
她一直没哭,镇上有个习俗是,不能在下葬的那一天掉眼泪,不然死去的人会因为眷恋世上的人不想离开,从而下了地狱。
梁西席一点点地把纸钱往火盆里丢,也不说话,一开口就容易溃不成军。她只能在心里不停地唤着她妈妈,诉说着不舍,指甲更是用力地抠在手心,要紧牙关。
陈柯在她身后站着时不时地把梁西席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在耳后,对着他爸妈的墓碑说着会好好照顾梁西席,让他们放心。
结束后,古旭尧在镇上找了家饭馆,请来的这些人吃饭。梁西席打心底佩服古旭尧,这些她都没有想到,她只是单纯地想把她妈妈送到她爸爸身边。
梁西席他们一行人往家里走,还没等到家门口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门口正在往院子里张望,看见他们回来立刻一窝蜂地将他们包围在里面,七嘴八舌地说着什么。
陈柯把梁西席护在双臂之间,防止他们拥挤中撞到梁西席,梁西席茫然地看着这些人狰狞的嘴脸,总觉得应该在哪里见过,又不是很确定。
古旭尧的司机伸着手将这些人往后推,嘴里说着,“向后退,向后退。”
被围在中间的他们搞的一副明星待遇般。
那几个人更是不甘,冲上前就要抓住梁西席,却被陈柯往后面一拽躲了过去,没得逞的人喊着,“大侄女,你妈妈死了,得把钱给我们吧?”
这一声大侄女唤起了梁西席很多年以前的记忆。
她爸妈是大学同学,两个人从相恋开始,她妈妈的家里人就反对,门不当户不对是不会幸福的,用这样的理论来阻止她妈妈从市里下嫁到小镇上。最后和家里断绝了来往毅然决然地嫁给了她爸爸。
事实证明,她妈妈的选择并没有错,嫁给她爸爸后,日子虽然清贫但却无比幸福。梁西席七八岁的时候他们来闹过一次,她妈妈的父亲过世留下了分财产,他们来闹是因为她妈妈并没有尽孝,不该得到那份财产,那时候梁西席还小,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
没多久,他们也就不来了。没想到,隔了十年,他们又来了。
吵闹的声音还在继续,梁西席两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张开口喊着,“你们这群混蛋,我妈妈才过世,你们身为亲属不悲伤就算了,居然直接伸手要钱,你们还是人吗?!”
“大侄女,你还小,那么多钱你继承不了,我们是帮你管理。”不知道是哪个亲戚厚颜无耻地说着谎。
梁西席还想回击,却被古旭尧拦着了,古旭尧挑着眉示意陈柯,“你俩先进去,这里我来处理。”
梁西席转身要走,其中一个亲戚拽住了梁西席的衣服,“大侄女,别走啊,让我们进去坐坐啊。”
莫名地吓得梁西席浑身一颤,眼睛不由地厌恶地扫向那只手,却一时间想不到反击的话。
“女士,你再不放手,我就要报警了。”
对方一听赶紧松了手,咳了咳嗓子,“报什么警啊,我们自己的家事。”
“呵,那也要得到认可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我还没说你呢,你是谁啊,干嘛来管我们的事。”
“我是律师。”
“我不管你是什么律师不律师的。我们是亲属,财产就应该有我们的一份。”
“是啊是啊。”跟着的几个人附和着。
陈柯搀着梁西席的肩膀往院子里走,外边争吵的声音还在继续。梁西席坐在客厅里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一动不动。
“西席,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不用。”梁西席微抬着头,露出两双大眼睛看着对面的陈柯,“你说,人和人为什么这么大不同呢?”
有的人为了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
有的人为了成全愿意放下一切。
而有的人会知足的只守着拥有的就够了。
“西席,不管别人变成什么样,你做自己就可以了。”
“恩。”梁西席又把头埋回膝盖间,好一会儿不说话,空气中只剩下两个人静谧地呼吸声,和偶尔从外面传来的叫声。
等古旭尧进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他显得有些疲惫,坐在沙发上,接了几个电话后,揉了揉太阳穴,走到梁西席面前,半蹲在地上和梁西席平视。
“我有点事先回去,司机在这,你们想什么时候回去就什么时候回去。他们不会再来了。”接着说,“别伤心,你妈妈或许觉得这一刻是最幸福的。她也希望你能开心。”
梁西席抬头看着他,试图在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我妈妈留下多少遗产让他们变成这样?”
“如果算上你姥爷的财产的话,很大一笔。”
梁西席不再说话,古旭尧嘱咐着陈柯一些安全事项就离开了。
客厅又回到了安静之中,陈柯也不介意,只要能够守在梁西席身边,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
“陈柯,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梁西席突然站起来说,从书包里拿出一根头绳把长发往后一系,又把书包里的用品掏出来,把书包往肩上一背。
等着还处在愣怔中的陈柯反应过来,两个人才一起往外边走。
下午的阳光不那么晒,两个人就这么慢悠悠地走在小镇的路上,看到了熟悉的人就打个招呼,偶尔还和路边玩的小朋友说几句话。
梁西席尽量让自己的嘴角保持着上扬,虽然僵硬,但她希望她妈妈能够安心地离开。走着走着她停了下来,身边的陈柯立刻跟着停了下来,“不舒服吗?”
“没。”梁西席看着背着光的陈柯,担忧之色写了一脸,心里突然就踏实了。
她不是一无所有,她有着这世间谁都抢不走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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