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在夕阳中尝试着呼唤,
是否能够遇见,温柔的你;
若在夕阳中尝试着回首,
是否能够看见,找寻着我的你;
当风吹过发梢,
我愿眺望远空
怀着眷恋,
走向新的世界。
——题记(别了夏天&阿莉埃蒂之歌)
时常梦见月色下的清凉海湾,
白背蔓荊摇曳在露兜树与草海桐的影间。
我坐在柔软的沙滩上,
注视着坠落于水的星辰漩涡,
思绪在一阵一阵潮水和海风的细语中迷离
……
遇见
——然后,你就真的睡着了!
每当我提起这一茬,月羽总会夸张地打着手语,一脸难以置信。
是的,当时我确实是睡着了,居然连海水没了身子都没有醒来。
这副样子可把路过的月羽吓了个半死,她急忙检查了我的身体,把我拍醒。
我伏起身瞪了她大约20秒,然后头一歪又栽进了沙子里。
……
这是我第一次遇见月羽。
宿
我暂时在月羽家寄宿,
睡在阁楼的杂物间,
那里有一扇小窗正对海湾。
夜晚,我可以匍匐在窗前的地板上,
听潮水低吟,
任思绪在那坠落于水的星尘漩涡中旋转,
一不小心,
就昏睡过去。
夕阳海岸
我唯一带来的物什,是一把吉他,
那一夜好在有琴盒保护,它没有被海水侵蚀太多,
只在侧板和正面板有几处漆的蚀痕。
有一天早晨,
我正盯着一株长到阁楼窗前的小草发呆,
月羽不知什么时候把早餐端了上来,
我转过身,她抿着唇,有些忸怩地指了指我的吉他。
我明白她的意思,笑了,说,好啊。
于是我开始教月羽弹琴。
我们通常在夕阳就要沉入海平面之前,
在金色的海岸上开始练习。
那个时候,潮已退去,汐尚未至。
我们坐在被海水打磨平整的礁石上,
月羽抱着我的吉他认真地拨弄琴弦。
月羽学得很快,
伴随着左右手的逐步协调,
单手的灵活性、耐久力和张驰度也稳步提升。
教给月羽的第一首正式曲子是《Romance》。
我在海潮的背景音中听月羽的汇报演奏,
她纤细的指尖在琴弦上起舞,踩出水波般清澈透明的三连音,
我仿佛看到星辰的漩涡在快速的螺旋运动中甩出泪光和花火。
月羽打着手语告诉我,
E小调让她感受到忧伤,
我笑了,说
但很美妙不是么?
有的时候忧伤源自幸福。
我给月羽弹起了《Fest Lariane》,
充斥着小调一贯的忧郁气质,
月羽皱着眉头,用手比划说,
很忧伤,但很感人。
我笑了,告诉她说,你可以开始练习轮指了,
这是你的下一支曲子。
点缀
我突然发现阁楼窗前的小草开了花,
花是淡淡的紫蓝色,6瓣,串在长长的茎上。
仔细一看窗外,
一楼屋顶的瓦片上,
稀稀落落的同类小草,竟都开花了,
想来这是这里的一种常见植物啊。
于是以后的夜晚,星辰的漩涡周围,
有了花瓣的点缀。
漩涡之源
我要离开了。
坐在夕阳的金色海岸,
我朝着海湾的中心低吟,
有一阵海浪啸过。
月羽停下了高速的轮指练习,
缓缓地抬起头,
想要求证我刚刚是否有说过什么。
我看着月羽,
日光在沉默前的最后时刻展示出它最温柔的一面,
它用一种无法形容的光彩,勾勒出月羽精致的面容。
我慢慢地凑过身去,
右手缓缓地划过月羽的发丝,
直至拈住那天蓝色的发绳,
小心地一抽,
那雾般的长发便在海风的撩拨下飘散开来。
你知道吗,我说,
你弹琴的时候很像一位叫做村治佳织的吉他演奏家,
我曾在海边听她弹奏《Recuerdos de la Alhambra》
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海水中的星辰漩涡。
离
我告别了月羽,离开了海湾。
我把吉他送给了月羽,
月羽则给了我一株那种长于屋顶的小草。
回到居所,
我把草养在阁楼的窗台上,看着它,
每个夜晚,我都努力去描绘那个不停旋转的星辰漩涡。
灰
出离的疲惫又让我跌落至绝望的深渊。
缺乏照料的窗前之草早已枯死。
星辰的漩涡再也没有出现。
麻木了,什么都感觉不到,
脑中只有一片僵硬的灰。
我想起带着吉他出走的那一刻,心是多么轻松。
直至躺在海湾的沙滩上,
我感觉到自己的知觉又沐浴在甘霖中得到重生。
再来这么一出人间蒸发?
我苦笑道,
怕是关系再铁的哥们,也保不了我的饭碗了吧。
归
时常站在阁楼的窗前眺望,
却只能看见世纪大都会夜夜纸醉金迷的光彩。
于是再没兴趣走到窗前。
我的哥们缓解压力的方式是喝酒,
他时常带酒来我的居所,一喝就必定要不省人事,
有一次我俩在窗前对着大都会吹瓶,
眼看他就要倒,
我赶忙一把过去拽住了酒瓶,
任由这哥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还好,不用擦地板。
我砸吧砸吧嘴,
仰起头去饮酒瓶里的剩酒,
斜睥那香车美女云集的奢华大门,
忽然感到什么东西在窗外一晃而过。
我正要定睛去看,突然后颈一沉,
糟糕,哥们又发酒疯了……
第二天送走客人,
我走到窗前,仔细观察。
我看到了瓦片上那些稀稀落落的小草,
它们线形的叶又细又长,
在风中来回的摇晃。
我笑了,你们怎么出现了。
我打开窗,
去抚摸那些柔软的叶子,
我知道它们将开出蓝紫色的花。
阳光舒缓了我的神经,
我不自主地放松起来开始胡思乱想。
我想起了那趴在窗前就可以看到星辰漩涡的阁楼,
有开着蓝色小花的屋顶和絮絮不休的海风与潮水;
我想起了那海湾中的星辰漩涡,
它在蓝紫色小花的包围中旋转着迸发出泪光和花火;
我想起了那金色的礁石和海岸,
有人弹着吉他,在天空和水面交壤的空旷世界里,静静地弹奏出心底的声音。
我突然有一种冲动,
我拨通电话——
请接月羽,我说,
好的,可是……
没事,我知道。
电话那头一时静默,
过了一会,是一阵沙沙声,
我想我等到了月羽。
电话那头默默无言,
我轻轻的说,
我想回来,开个琴行,
你来帮忙好吗?
电话那头默不作声,
我不知道,月羽会不会又在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什么。
我挂上电话,
面朝窗外的方向,
似乎看到一个淡淡的星辰漩涡,
正慢慢地旋转起来。
后记
我终于有机会向月羽打听那开在屋顶的蓝色小花,
月羽打着手语告诉我说,
这是一种很神奇的草,
它们雌雄异株,经冬不凋,
雌株只接受来自同一雄花的花粉。
种子形成之后,它们会遁风而走,
并且必定要落在给了自己血统的雄株周围。
这样,雄株的花粉在下次传粉的季节到来时,
就只会飘往接受了其花粉的雌株。
花粉和种子,就是雌花与雄花之间联系的信物。
有人给他们取名灵犀,
对,它们就是灵犀草。
我忽然想到,
月羽送给我的那株灵犀草,
必然是一棵雄花吧。
2017年6月18日 迁入简书并配照片
写于2014年6月8日
福竹小区 上海
题外记
令人惊喜的是,
在来到香港后,
竟然在去到那些个人迹罕至的离岛的最最偏僻的角落里,
邂逅了这些想象中的画面,
仿佛是冥冥之中的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