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只是一个想法。
他存在于一个片段,一个苍白乏味的电影片段,一个无休止的莫比乌斯环。没有人发现他,他只是情绪不稳定形成的一类电位差。A是一个零,是不存在,又有想法的一种东西。但是他感觉到片段里面的事物。
片段是一个黑白的下午,很热,年轻人在田边树下乘凉,画面不时有几个大的噪点,他不到一会儿又下地里去锄地。片刻后又上来,踩着灰色的土地。而太阳还是在原来的位置,明晃晃,让人恍惚。
如此循环往复,大概在某个点,A才冒然出现。准确说不算是一种出现,很难说。但总的来说片段还是在循环,时间轴在莫比乌斯环上流动,周而复始。A从一个噪点变成一个想法,从一个小想法变成大想法,从年轻人的一滴汗变成一帧黑白的天空。
A在46573次循环后,已经对这个片段了如指掌。他熟悉这个黑和白的世界了。他知道那个年轻人要跨多高才能从田里到地上,知道那棵树有多少张树叶,知道在年轻人身上还有一封来自远方的信和信带来的思念。
他怡然自得,试图在一次次循环中寻找新的意义。
又在683297次之后,A也要受不了了。大小噪点不断在画面上跳跃,谁也不知道有一个想法在其中。A不知道何时是尽头,他开始越来越不懂了,他不懂为什么会有一个年轻人,为什么会有一封信,为什么他叫A。但有一点是很明确的,他知道自己变了,变得离散,变得毫无意义。
于是,年轻人迈多高才能上来,树有多少片叶子,那封远方的信,都变得可有可无。A慢慢淡化,蔓延到整个天空,黑白色的阳光变得模糊,天气变得没有最初那么热。
像滴入水中的水珠,A也融入了片段,除了片段变得有一点黯淡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很多次循环过后,A和非A已经辨认不清,最后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阳光在黑色下停留。一开始的热烈只剩下单调,黑白的光线也摇摆不定。
最后片段在某一刻停止。年轻人树叶信封也许一开始就不存在,但的确有无数转瞬即逝的噪点消失在静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