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欢迎会也好，升迁庆祝会也好，无非都只是一个聚会的理由，或者说借口，毕竟有些费用想要花出去，总是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最近，正好这两件事情一起来了而已。

刚一下班，吴晓和刘庆文就跑来办公室找苏景妤和林舒宇，“哎，你们待会儿怎么去呀？林同学，你开车吗？”许致谦刚好从办公室出来，说：“舒宇，你把他们几个女孩子先送过去，然后倒回来一趟接我和章总，今晚要喝酒，我就不开车了。”林舒宇点头说：“好的，没问题。美女们，请吧。”吴晓和刘青文欢欣雀跃，苏景妤其实倒是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暗中不情愿。说到底，她还是不适应要去这种应酬的场合，宁可早点回家洗洗睡。

一行四人抵达停车场，刚好碰见黎瑾瑜和宁方在黎瑾瑜那辆蓝色mini旁边，吴晓硬着头皮先主动打招呼，心里则暗叫不好。“宁总好，黎经理好。”宁方看到他们四个年轻人在一起，说：“你们四个一起走啊？小苏，你们许总呢？他不开车？”苏景妤露出乖巧的表情，恭敬地回复道：“许总说今晚喝酒，他不开车，稍晚让小林同学来接他一趟。”宁方想了一下说：“你们来两个人坐我们车上，让许致谦下来一起走呗，跑一趟多麻烦，还得等他吃饭。”吴晓心里咯噔一下，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果然，宁方的下一句就是：“吴晓，文文，你俩来呗，坐后面。”刘庆文即便不愿意，也只得跟吴晓一起，恋恋不舍走向黎瑾瑜的车。

林舒宇和苏景妤互相对视一眼，目送他们一车四人离开，林舒宇说：“现在怎么办？要打电话让他下来，还是我先送你过去？”苏景妤想了一下，拿出手机拨通许致谦电话：“喂，领导，我们刚到停车场就遇见了黎经理和宁总，黎经理的车有位子，她们两个被叫过去坐黎经理的车了，你和章总要不要现在就出发？”电话那头许致谦迟疑了一会儿，说：“行，那你们等我们一下，章总那边还有点事，大概还要十五分钟才能结束。这样，你去买一点面包和酸奶，我和章总一会儿都在车里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否则今晚怕是扛不住。”苏景妤回复说：“好的，我现在就去买。”挂了电话，林舒宇问：“怎么说，我们等他们吗？”苏景妤点点头：“对呀，还让我去买面包给他们先吃一点，怕一上去就喝酒。”林舒宇笑：“果然是老手，还知道先吃点东西垫肚子。要我陪你去吗？”苏景妤边走边摆摆手：“你先去开车，醒醒空调，我自己去就行了，免得他们一会儿下来了找不到你。”

苏景妤溜达去最近的烘焙时光买了几个新品面包，要了四瓶酸奶，付款之后，在手机备忘录上记录了这笔消费。这是苏景妤当助理以后新增的工作习惯，她需要处理很多许致谦的日常费用支出，但是又与工作无关，她需要和许致谦私人结算，所以她开始记账，与许致谦有关的消费，每一笔都记录清楚，每个月结算一次。等她回到停车场的时候，正巧在电梯厅里碰到从楼上下来的章鸿和许致谦，章鸿今天穿得很休闲，与许致谦的衬衫西裤形成鲜明对比。苏景妤晃晃手中的打包袋说：“章总、许总，我随便挑了几个面包，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章鸿打量了一下苏景妤，说：“小苏，今天难得聚会的场面，也没看你仔细打扮一下，下午我看吴晓穿得可漂亮。”苏景妤有些赧然：“呵呵，我没有化妆的习惯，今天周五可以随便穿，我就没有穿裙子，舒服为主嘛。”许致谦接话道：“章总，我们工程部的女孩子经常要下工地，不需要打扮那么花哨。”章鸿表示不同意见说：“阿谦，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女孩子嘛，总还是要打扮一下的，赏心悦目，悦人悦己，年轻人，该活跃的时候需要活跃一点比较好。”苏景妤赶忙点头说：“是的，我需要时间适应一下。章总，没想到你还挺懂年轻人的生活。”章鸿说：“你别看我年纪大了点，你们年轻人的东西，我还是懂一点的，这一点，你们许总不如我，他是个年轻的老人家。”苏景妤没绷住，笑出了声音：“哈哈，章总，您形容得特别准确。”许致谦难得没有反驳：“那我肯定没有章总您那么紧跟时尚潮流，我承认我是落伍的人。”

林舒宇发现他们的身影，自觉把车子开出停车位，章总率先坐到后座，说：“小苏，你坐前面吧，我和阿谦坐后面。”苏景妤顺从地走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车后便把面包和酸奶递到后座，当然也不忘给副驾驶的林舒宇递去一瓶。许致谦接过面包，先是递给章总选，然后自己拿了一个就赶紧就往嘴里塞：“开了一下午会，饿死了，我得赶紧填填肚子，不然待会儿怕是没机会多吃饭。”章鸿也挑了一个，但是只草草吃了两口，一如既往的儒雅绅士。苏景妤没有吃面包，只喝了两口酸奶，车上的气氛有些尴尬，林舒宇专心开车，默不作声，她也不好主动开启话题。好在后面的两位大神，也没多大意愿继续闲聊天，这让苏景妤松了一口气。

抵达吃饭的地点，他们已经是差不多最后到场的人。章鸿一出现，所有人立刻起立欢迎，地位高下立见。主桌上给章鸿和许致谦留了两个位置，苏景妤和林舒宇自觉地坐到旁边的桌子上，坐在苏景妤身边的是财务的会计陈薇安：“小苏，你和章总一个车来的？”苏景妤点点头：“刚好遇上了，我就蹭个车。”陈薇安给她的红酒杯里倒了一点可乐，说：“一会儿掺点红酒，是不是颜色很像。”苏景妤第一次知道还可以这么操作，惊讶之余对陈薇安多了一些好感，她们其实原本没多少交集。“谢谢，其实我酒精过敏，不能喝酒，可乐就可以了，不用加红酒。”陈薇安说：“这样啊？那加点水中和一下，免得起泡暴露了。”苏景妤微笑道谢：“你们以前喝酒都这么喝的吗？”陈薇安小声说：“都是被逼的，谁也不愿意多喝酒，但场面上总是要应酬的。一会儿老板们开始敬酒，大家都得意思意思一下啊。”苏景妤点点头：“还好我们不在主桌。”陈薇安说：“那是，主桌可是老板们钦点的人选。”

苏景妤也不多话，整个饭局的过程，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觥筹交错，相反，大家都是有些官方的感觉，说话、喝酒都有些局促，干巴巴的。苏景妤暗中观察，许致谦似乎兴致不高，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宁方喊他一下，他就给个难看的笑脸，举起酒杯喝一口。他旁边是黎瑾瑜，今天黎瑾瑜的妆容没有昨天那么精致，反而看起来舒服了许多，她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跟旁边的章鸿也时不时有些交流，自信从容的模样，让苏景妤多少有些羡慕。听说，黎瑾瑜三十岁，其实也没比自己大几岁，苏景妤希望自己几年以后，也可以有这样的状态。主桌那边最活跃的人，是负责推广的彭心怡，像花蝴蝶一样满桌子来回转悠，说些无伤大雅的笑话，另外一个是综合部的经理路明艳，她似乎是职责所在，必须要发挥好服务者的角色，一直不断热闹气氛。吴晓和刘庆文也在主桌，听着宁方的指令，跟一个个的部门经理敬酒，苏景妤有些庆幸自己不是楼上办公的助理，跟宁方不熟悉，免去了这种“陪酒”的苦差。

一段饭吃得很快，大约40分钟，最后一个菜上完不到10分钟，就清盘了，大家准备离席。此时的章鸿，依旧神采奕奕，喝了几杯白酒，让他脸颊多了一圈红晕，看着像是红光满面的样子。宁方是西北女子，酒量惊人，也是的，招商经理出身的，大约没有酒量不好的，她身边的黎瑾瑜如是一般，面不改色。许致谦喝酒从不作假，所以他已经结结实实喝下去不下半斤白酒，面上看着很冷静，实际上应该已经有了八分醉意，只是表面装得很清醒的样子。

众人陆续离席赶往下一场KTV的现场，许致谦冲苏景妤招招手，她接到指令赶忙走过去：“领导，你还好吗？要先喝点水缓缓吗？”许致谦摆摆手，但一开口，苏景妤便已感到了他的醉意：“没事儿，你没喝酒吧？”苏景妤点点头：“嗯，放心，我一滴酒都没喝，我的杯子里是可乐。”许致谦点点头：“待会儿到了第二场，你也不能喝酒，啤酒也不行。知道吗？”苏景妤说：“好的，领导，我记住了。”许致谦接着说：“你今晚的任务，就是好好观察每一个人的表现，记住这些人喝多了的样子。这个世界，是有很丑陋的一面的，你要牢牢记住这些人的真实面孔。”苏景妤虽然心里感觉到莫名其妙，但嘴里只能应和：“好的好的。”最后，许致谦把手机和钱包递给她：“我的东西你帮我收着，看好了，别丢了。”苏景妤接过手机和钱包，妥善收进随身的包里。许致谦撑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开始往门外走。苏景妤原本想扶他一下，但想想也不太妥，看他的背挺得笔直，大概还是可以的。苏景妤眼神示意林舒宇跟上他，接收到讯号的林舒宇也快步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