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没有选择的时候是痛苦的，但是，在有了选择之后，痛苦不但没有消失，反而以一种新的形式继续折磨你。

徐小白深知这一点，当初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如今，选择摆在她面前，却不如没有这个选项，它永远拿不起又放不下的选项。

在开口说任何话之前，都是无比微妙的，两人之间的气氛暧昧而又尴尬。久久没人说话。

诚然，徐小白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听到，或者没有明白对方的意思，或者故意回避这个话题而转到其他话题上面去，可是她不想这样做。回避解决得了眼前的尴尬，却解决不了心里的问题，深埋在心底的部分，早晚要拿到台面上解决，否则别想安心地过好后面的日子。

今晚，必须有个结果！！！

可这是简单的二选一的问题吗？答案显而易见，不是！而对方似乎也没有让步或者化解目前危机的打算，现在只能针锋相对，无论结局是什么，都该有个了断。

怎么开口呢？或者说怎么开口并不是难题，难题是开口的内容，要说些什么，一旦说了什么，是否就意味着做了某种选择，而眼下却还没有能做出任何选择的打算。

不如整理思绪，来分析下摆在眼前的选择。第一，选择接受，那么意味着要抛弃相处三年的男友，以及马上要到来的婚礼和幸福，而蒋大亮看似熟悉，却又是陌生的，这一条路是未知的，不敢保证什么。第二，选择拒绝，这样好像看来是最省事的选择，不用改变任何东西，本来就不在自己生活中的人短暂出现了一下旋即消失在自己的生活而已。

“重要的是你想要什么？”

蒋大亮似乎看出徐小白的心思，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我想要什么？”

徐小白重复着这句话，一直以来都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突然被这么问，那些清晰的答案渐渐模糊，失去意义，最后一个也抓不住了。

“你会如此犹豫，我其实是很高兴的，说明他在你心里并没有达到不可撼动的地位那般稳固”

蒋大亮继续道：“另外一方面，我也感到不高兴，你因为他而犹豫要不要接受我，说明我在你心里也没有达到不可撼动的地位”

会有人在某人的心里达到不可撼动的地位吗？肯定是有的，但是在徐小白心里，好像没有任何人能够做到。看上去很有主见的人，其实一直以来被各种人裹挟着到各种境况，并非都是自己的选择，就像当初她并没意识到她喜欢蒋大亮，反而是在蒋大亮表白以后，自己才渐渐看重对他的感情，以至于这么多年都埋在心里，始终放不下。

这么想来，从来没有主动想要得到过什么，都是别人塞给自己的，喜欢的也好，不喜欢的也罢。从小到大，无一例外。

所以徐小白并不真正具有做出选择的能力，总是处在一种被动的状态下，顺其自然就好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

徐小白想通了这些之后，慢慢地说道。

“那么，为自己活一次好了，今晚就做个了断吧”

话虽这么说出来了，可是具体怎么选择，心里还是一点谱也没有。

“不如交给命运吧”

蒋大亮拿出一枚硬币，捏在手里，晃了晃。

这对选择恐惧的徐小白来说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方案，可内心总有声音在告诫自己：自己做一次选择吧，为了自己。

看似具有了选择的权利，真的就能随心而选吗？不用考虑任何外在因素，只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吗？婚礼请柬已经发出去，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已知道，现在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小子就要毁掉这一切？自己先不说，父母呢，朋友呢？蒋大亮的出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而自己明明知道这只是个诱惑，不是现实，即便这个诱惑成为现实，那也是另外一个版本的故事而已，并不会成为传奇。

难道想成为什么样的传奇吗？这样的心理恐怕是没有的，想体验更多的可能性吗？这恐怕才是问题的症结。那么心里装着的究竟是蒋大亮这个人，还是拥有更多可能性的权利呢？

“小白，你在想什么？跟我走好吗？你想去哪里都可以，我都会陪着你。”

“真的吗？我想怎么样都可以吗？”

“那当然，什么都依着你”

“那能不能不逼着我做选择？”

“不，我没有逼你做选择，只要你选择我”

“这难道不是一种选择吗？”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但请你给我这个机会”

“我要是不给呢？”

“那我就从你的世界彻底消失，不再来烦你”

“如果我不想让你消失，或者说即便你消失了，可是依然在我心里怎么办呢？”

“那你就跟我走啊”

“跟你去哪儿？”

“去哪儿都行，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

“我哪都想去，又哪都不想去”

“那我就陪着你，直到你想好要去哪里，我再陪你去”

“你真的存在吗？”

“当然了，不是在你眼前吗？这是什么问题？”

“因为我感觉你不实际存在，而只是在我脑子里”

“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确实不好笑”

蒋大亮沉默了，很失落的样子，失去了生命的活力。

“你怎么了？”

“你已经做出了选择，对吗？”

“好像是的”

“我为你感到高兴，你最终自己做出了选择”

“是啊，可是我却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呢？”

“舍不得”

蒋大亮的眼睛突然闪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下去。

“没关系的，那么再见？”

“再见”

蒋大亮消失在眼前，好似一切不曾发生。徐小白拿起电话，发了一条消息给何川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