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六子》
秦观 (宋)
倚危亭。恨如芳草，萋萋刬尽还生。念柳外青骢别后，水边红袂分时，怆然暗惊。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怎奈向、欢娱渐随流水，素弦声断，翠
绡香减，那堪片片飞花弄晚，蒙蒙残雨笼晴。正销凝。黄鹂又啼数声。
念别时，忆往日，感今夕，此时的秦少游怀思邈渺，思绪匆匆。
“萋萋刬尽还生”后人都评，此句为神来之作，喻愁恨如那芳草，刚刚被清理，不知不
觉又已长出。似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意味。当然，不难看出，词人此句是从李
从嘉《清平乐》中的“离恨恰如芳草，更行更远还生”换化而来，但思愁之切却是更进一层
。
高亭上，念佳人。昔日柳外青骢，水边红袂都变得格外分明。那是一场青春的肆意，那
是一抹鲜妍的张扬。
古人最爱用无端二字，无好问作“相思树，流年度，无端又被西风误。”、贺铸咏“当
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辛弃疾说“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李商隐则写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其中是道不尽的无可奈何，亦是说不明的无
缘无故。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此句最是美好，有柔情似水，有佳期如梦。虽然此
句化用了杜牧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两者相较，少游之作却更似临岸微
风，荡漾心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