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归何处》第十七章 -

第二天清晨,小梦和少良一起去县城把婚纱给还了。小梦感慨地说:终于把结婚的最后一件事给办了,早知道结婚这么麻烦,那时候就用这些钱去旅行结婚好了,这样大家都不用劳神了。

少良回道:“谁说这是最后一件事了?还有一件呢?”

“还有什么事?”小梦问。

“三天回门礼呀!新娘子结婚第三天要回娘家的。你忘了。”少良点着小梦的鼻子道。

“哎呀,怎么办呢?我没有回门的衣服和鞋子可以穿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你小嫂子在我屋说,新娘子不能穿结婚穿和衣服和鞋子回娘家,我就把鞋子送给她了。”小梦一脸的愁思,她总不能回去第一天就穿旧衣服上门吧,她的那些叔叔婶婶可都是要过去吃饭的。

少良说:要不你现在再去买一套吧?”

小梦想了想说:"算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差的东西不想要,好的又买不起,再说现在怀孕,肚子会越来越大,买了也穿不了几天。咱俩现在是穷光蛋,回到南方后处处要花钱,那个店估计开不成了,我们还得重新找店面。我手里亲戚们给的压箱钱只有三千多,到时候不知道够不够用呢?”

“那明天怎么办?你穿旧衣服又会不开心的。随便买件将就一下吧?”少良一改前几日的扣门,我身上还有两千多块钱呢?回去我们可以边做生意边找店面。”

一想到回去,小梦的心就又活络起来,当时回来的时候归心似箭,现在想走了同样也是心急如焚,她突然说:“少良不如我们不回门了好不好?明天我们就回南方去开店吧,早走一天就少耽误一天不是吗?”

“那能行吗?你妈那边怎么交待?”少良说。

“没事的,我妈那边我来说,那些就是个形式,我妈她们没有那么多规矩,她一听我说要回去赚钱她保准同意,小梦心说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让家人生气了,回去了给他们丢人还不如不回,他继续对少良说,我不回去还给他们省了一桌酒菜的钱,不然我们回去她们还得把家下的亲人们都请来陪酒,你喜欢那种场合吗?”说完这句小梦就笑了。

少良连忙摆手说:“NO,NO,NO,不喜欢,不喜欢。”

他到现在都忘不了他第一次正式到小梦家做客,酒桌上她的叔叔们满满一桌都坐不下,小梦的家里人太多了。特别是她二叔问了他好多问题,还不是用大白话问的,而是用旧体话问的,大约问他是什么府第等问题?当时就把少良问傻了。别说少良不知道怎么回答,而是他压根就没听懂二叔问的是什么。最后还是小梦的爸爸替他打的圆场:“说现在的孩子哪懂老一辈的这些说词。然后说他姓石,就是石府上的,少字辈,在家排行第三。”

少良每次提到这事就耿耿与怀,吓得他都不敢去小梦家,他每次去都想躲在屋里不出来。

小梦说:“那就这么定了,我来打电话和妈妈说。”

当即小梦就拔通了妈妈的电话:“妈,我想跟你说个事,刚才南边的房东来电话了,问我们的店关大半个月了还租不租,这店停久了生意都没了,我心里很着急,我想回去了。”

妈妈说:“是的,是的,这可耽误不得,反正在家也没什么事情了,这忙清了是该回去了。”

“妈,我想明天就走了,那个三天回门我就不回了吧?反正也就是吃顿饭的事,跑来跑去的我也不想麻烦你又买又烧又洗的。你跟家里解释一下行吗?就说我有急事回南方了。”小梦不给妈留下多少思考的空间,直接替妈妈做了决定。

妈妈在那头迟疑了一下说:“也是,咱们两家住的那么近,这回不回的也不打紧,不回就不回吧!”

“好的,妈,那我现在收拾东西,明早就走了,我就不回去看你们了,你和爸也说一声。我不怎么听话,让你们操心了,你们别生气,我去努力赚钱,将来好好孝敬你们。”说完这些小梦的鼻子也是酸酸的,不管怎么说在自己父母的面前,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只要她觉得有道理的,家人总是无条件的支持。

小梦都说要走了,少良也只好在父母那里说了要走的事,这次他的父母倒没有像以往一样阻止,少良的哥嫂也是第二天就走的。少良的妈妈是个特别武断的人,在家庭里常常说一不二,家里的人都怕她。其实她虽然有些霸道,但是她对少良是极为疼爱的,以往回家若是少良提出要走了,每次都要拖上个三俩天,其实就是舍不得少良走,少良再心急都不会忤逆他妈的意思。

也许是这次在家呆得太久了,也许是最近太累了,小梦感觉其实少良比她还要更想着早点走,早点出去赚钱,只不过是小梦给他一个快速出去的理由而已。

回来以后,小梦变得特别能吃,她的肚皮像是吹了气的皮球一样慢慢彭胀。他俩拾掇拾掇就把小店又开了起来,只是关了二十来天,生意大不如以前。

小梦寻思着,无论生意能不能再次好起来,他们都要重新找店面了。过不了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这里的环境太复杂,不利于孩子的成长,她不想为了钱让孩子生活在这种环境里。

他俩又隔三差五的就骑着车子出去转悠,只是一直都没有看到合适的店铺。

一天中午,老乡王哥又来店里吃饭,他是店里的老客人了,每次来都吃同一种饺子,如果碰巧那天卖完了,哪怕现买菜剁陷给他做,他也愿意在这里等。他说那是家的味道。

久而久之他们便熟悉起来,当他听小梦说在找店面,他建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新开发的小区看看呢,那里现在虽然还没有完全入住进去,但那个地方是市政规划的本市最大的小区,我的房子就买在那里,现在那里还没有什么吃的,我每天都开车来你这里吃,你们去试试那里,以后那里准不会差的。

少良和小梦找到那里,果然新建小区的街道比老小区要漂亮得多了,女人都是爱慕虚荣的动物,小梦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

虽然说这里的人流看上去不大,但是那宽敞的街道和漂亮的橱窗仿佛像一幅触手可及的美丽图画在向她招手,她感觉到梦想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她多么想拥有一间像样的店铺呀!

他们俩把这条街从这头看到那头,挨个门脸地寻找投眼缘的铺子。整整一条街几十间店铺,大约有五、六家门店都贴着转让的字样。

他俩挑了最前面的一家店走了进去。他们一进去就被这家店富丽堂皇的装修给震住了,从外面看这家门面和其他店面没什么不一样,相反因为在转角处门头略有些倾斜,看上去有点窄,反而显得不那么大气。

可是走进去一看,里面是又深又宽,而且上下两层,底楼是清一色的红木餐桌,每一张椅子上都套着金丝绒椅套,墙壁上挂着几幅精美的图画。

暗红楼梯的扶手处设置一处吧台,吧台的后面是一面酒水展示墙。收银台的一边是一颗玉雕大白菜,一边是一尊玉貔貅。再往里就是厨房操作间了。

在老板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二楼,二楼竟然不是包厢,只是桌椅板凳更为考究一点,每套餐桌之间带着隔板,有点像西式的餐厅。看上去上面已经很久没有使用了,尽管装修的很美,可是依旧挡不住那些灰尘所带来的凄凉。

老板是东北人,一口浓重的东北腔透露出他对这个店的不舍,他说:“咱这个店楼上楼下共190平米,我们的生意也不错,中午的时候你再过来看,楼下都是坐满的,由于店面大,人手不够上面就没用起来。

“你们这个店转让费多少?”小梦问道。

“连房租在一起二十万,房租还有半年的呢?你看我这里多少东西,你们来了什么都不用准备,直接就可以上手。”老板急切地说。

二十万,乖乖,先不说值不值,就算它很值,她去哪里弄这二十万呢?小梦暗自砸舌,怎么她和少良看上去像很有钱的人吗?

小梦说:“你们这个店是真不错,地段和装修都相当好,我是真喜欢,不过对我们来说这面积有点太大了,我们可能用不上这么大的面积。”

小良也说:“店是真不错,容我们回去再考虑考虑。”

他俩几乎是大跨步的逃离那家店的,生怕走晚了那个店会主动沾到自己身上似的。小梦大笑:“二十万转让费,他也真敢开价。一看他就是支撑不下去了,一个做炒菜的店,怎么可以装成做加盟店的风格了呢?楼下做大厅可以理解,中餐厅没有包厢怎么行呢?

“看你说得好像很懂行似得,等你开店了你就知道做一个大店的不容易了?”少良略有担心的说。

“不是,这不是懂不懂行的问题,这是感觉的问题,我就问你如果想请朋友吃饭,你是不是先想到要吃什么?吃中餐,如果人多又想吃得好点肯定进包厢,人少吃得简单点,那么这样直接楼下就可以搞定了,谁还愿意上楼呢?上楼是为了有雅间,也许花得钱差不了多少,但吃得是体面。他这样的设计即使楼下生意不错,总营业额也是上不去的,这么大的店面收支怎么平衡。小梦像专家点评一样滔滔不觉,他楼上的装修风格做中式快餐或小吃倒是不错的,可惜是在楼上。”

少良则说:“你还真敢想,这么大的店你即使有钱盘下来,做小吃也会死掉的。”

他俩用着他们仅有的那么一点经验想当然的评论着,如果不知道的人听了他们的谈话,绝对想不到他们只开过二十平米不到的小店吧。也许是因为曾经开拓过视野,也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总之那时的他们除了缺钱,勇气和想象力是一点不缺的。

接下来他们接连看了好几家,有了第一家的华丽做为铺垫,看别的家都有看不上的感觉,而且转让费都高得离谱。一个不怎么样的小店,转让费都是五到八万不等,还不包括房租在内。

他们有些灰心了,他们那来那么多钱呢?

正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发现路的正中间有一家门上贴着一张手写的转让二字的A4纸。他们俩没抱任何希望的走进去看看,这是一家馄饨店,装修的很简单。四面白墙中间是六张简单的白板黑柽的快餐桌。白墙上贴着一个广告纸打印菜单。

一个矮个子的老阿姨正在厨房里咣当咣当的忙碌着。

小梦上前问道:“阿姨,你们这个店在转让吗?”

“是呀!这个店当初是儿子和媳妇要开的,可是开了后她俩都上班就让我一个老婆子看,我只会包馄饨别的也不会呀,可是只卖馄饨怎么行呢?实在开不下去了,只好转让掉了。”老阿姨回过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说。

“那阿姨你们这个转让费多少钱,房租又是多少?”少良接着问。

“房租是四万,我儿子说了转让费也只要4万好了,里面还有三个月的房租呢,我们当初开这个店也投了好几万块?现在只要不亏太多就行,我们也不指望赚多少转让费的。”老阿姨很诚恳地说。

比起前面好多家的高额转让费,现在听到四万很显然他们觉得便宜多了。人就是这样,如果一开始他们就听到转让费4万他们一定觉得很贵,毕竟他俩手里只有几千块钱,可是他俩找了半天,对于他们来说每一家都是天价,这个店反而觉得好便宜。

其实他们出来找店面也就是象征性的看看,并没有打算真的转店。可是找店面这事有点像女人逛街买衣服,刚开始没有任何具体的目标,只是想买一件合身的衣服,但是这一旦看上了便欲罢不能了。看得多了,不买一件好像少了点什么似得。

小梦问:“阿姨你这转让费还能便家点吗?你们这个店对我们来说大小挺合适的,你这个店里几乎等于没装修,又什么东西都没有,我们开店还得重配一套设备。你问问你儿子能不能便宜点。”

其实直到讲价的这一刻小梦和少良都没有想好是否真的要转这个店,鬼使神差似的他俩好像一致觉得今天非要转个店不可。

老阿姨给他的儿子打了电话,少良和小梦一起走上了楼,这间店面虽然看上去不大,其实一点都不小,楼上楼下共110平米,只是他们做馄饨用不了那么多,楼上都空着。

小梦问少良:“你觉得这个店怎么样?我只是随便讲一下价,如果你觉得不行我们就走。”

少良说:“这个店肯定够我们用的,这么大,楼下做生意楼上还可以住人,这样又能省出一点房租。接着他又说只是他们厨房肯定不行,灶台和操作台都要改。”

“那你觉得这个房租这么高,我们能把这个房租做起来吗?”小梦问少良。

“房租一共四万,一个月三千三,一天就是一百一十元的成本,一百一十元,我们的营业额做到三百元就不会亏本。你看我们在那边,那么小的店平均每天也能做个四、五百,做是肯定能做的出来的。”少良的心算特别快。

小梦说:”你要这样说的话我就放心了,这个店面的人流不会差的,因为店的位置比那几家都好,感觉风水也不错。”

"你还懂风水?少良满脸好笑看着小梦,我不懂那些虚的,也不太担心生意的问题,我就是担心这本钱从哪儿来。”

小梦正色道:“只要不担心生意,那本钱就有办法解决。至于风水嘛!她笑道,其实我也不懂,但是我能感觉到什么地方能聚气,打个比方你去公共卫生间上厕所,你有没有发现总有一个门被用得最多?那个门一定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一定是最顺腿的那个,这个店就具备了那个特性?你感觉到了吗?而且这个店门面向东南,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这种格局最聚气的。

当然做生意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你要是没有这种感觉这个店再便宜咱都不租。要知道一个人对这个店有排斥感,心里就会不舒服这样也会影响做生意的心态。心情不太好,生意自然不会好。”小梦拉拉杂杂地说了一大堆。

“你这都从哪里看来的,还一套一套的,少良在屋内转了一圈接着说,你还别说这个店给人的感觉虽简单但是真的挺舒适的,就像已经是自己的店一样。”

小梦说:“其实我也有这个感觉,所以就问价了。小梦又说但这些是不能做为转店的依据的,只能做为附带的东西,最主要的依据一定是评测一下,最差情况能不能保本,被你一分析我就不怕了。至于本钱我找我妈借去,我知道她们有钱的。”

听小梦说可以借到钱,少良就来了精神,等到阿姨的儿子来时,他们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每一个转让的老板其实都是一样的的心情,谁家有生意舍得把店转掉呢?所以馄饨店的老板内心很着急,开一天赔一天,全靠他老妈一人守店。

老板说:“如果你们是诚心想要的话,包三个月的房租在内一共三万五,你们看行吗?”

小梦虽不懂老板的心里但是还价是会的,她也很诚恳地说:“我也不乱还价,你看三万行吗?你们也知道,你们一下要三万五,三个月后我还要交下一年的房租四万,合一起就是七万多块,我真是拿不出。少良接过话说,你们做生意也是知道的,这刚开始肯定生意不会好的,我们得有时间熬过前期这几个月,你就再让点。”

对方感受他们是真想租,逼近他们多拖一天就多出一天的房租,他想快点出手便建议道:“你们可以和房东说租金半年一交嘛,我就是半年一交的,这样压力就小多了。”这倒是个让少良和小梦喜出望外的主意。

最后他们的成交价在三万三。价格商量好后又请来了房东签了下一年的协议。

房东也是个好说话的人,他说:“看你们小夫妻都是很上进的人,这第一年你们就半年一付,第二年可是要全年付清的哦!”

当下他俩跟对方说好,先交了两千押金,三天后来交全款。

当他俩走出店门的那一刻,两个人的脸都是绯红的,这是他们第一次签正式的合同,第一次动用大额的钱去创业,而且俩个人手里的钱加在一起都不超过六千元,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当天晚上小梦喜滋滋地打电话爸妈说自己转了个店面时,她爸妈刚开始也是很开心的,可是当小梦说没钱要借三万块钱时,爸爸妈妈就不言语了。

小梦自信满满地说:“爸妈你们放心,你们给我一年的时间,我肯定能把钱给你们还上?”

爸爸犹豫道:“小梦啊,你是不是太冲动了,怎么要那么多的转让费呢?你可不能迈那么大的步子,你们没做过大店,万一不行了呢?还是保守一点好,再找找看,找个投资小点的,安全。”

小梦着急道:“爸,我的合同都签了,押金也交了,如果不租我要赔违约金的,接着又信誓旦旦的保证,你们放心,我最多一年,绝对能把你们的钱还上。”

爸爸听到没有回旋的余地当下就急了:“你这孩子怎么是这个样子的,你一分钱都没有你签什么合同?没钱你去开什么店,一点踏实劲都没用,能做成什么事?”

小梦在一时梗在那里,她知道爸爸家至少有六万的存款在那里,她以为自己还是和以前一样,所以想都没想过自己会借不来钱,她在这头沉默了,第一次觉得自己太想当然了。

她问自己为什么就那么笃定爸妈会借钱给她呢?可能是她觉得自己干得是正事,不是不务正业,干正事父母肯定无条件支持呀。

这时她隐约听见妈妈在电话那头对着爸爸说:“孩子都签合同了,你还骂她干嘛?”然就听见妈妈接过电话声音:“梦儿 你别担心,如果你爸不借钱给你,我去替你想办法,再不行我去找你姨他们家借!你安心办事!”

就听爸妈在电话里吵了起来:“你这说的什么话,是我不借吗?也不想想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爸爸的声音。

“那是你女儿,张嘴向你借钱,你借与不借都不该骂她!”这是妈妈的声音。

“你就是个没脑子的人,你儿子媳妇那一关就不用过了?”爸妈可能以为她已经把电话挂了,才这样吵的吧。

小梦又一次的意识到她真的太冲动了,那个家真的不是自己的家了,她悄悄地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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