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我心头的一幅沙画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过去的时光难忘怀,难忘怀......."

一首当年传唱度很高的《妈妈的吻》,勾起了我对家乡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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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家乡的日子已很遥远,但思念从未离开,深深浅浅,总在脑海里徘徊。

家乡似心头的一幅沙画,经岁月雕刻,一丝不苟地嵌在记忆里,挥之不去,如影随行。

回忆是件甜蜜而苦涩的事,家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散发着浓浓的爱意带着亲情、带着回味潜入心底,在灯火阑珊的城市,不时地爬上心头,走入梦里。

记忆中的家乡坐落在山脚下,那里三面环山,一面平地。山上有成片的树林、竹林,山下就是炊烟袅袅的农家,沙画中的家乡颇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景象。

一条省道从村头过,和那条清澈的小溪相向而行,小溪两边是成片的农田,田梗上有我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那是农忙时节,我提着篮子给父亲送饭时留下的痕迹。

小溪边宽阔的石子路是村里通向外面世界的唯一道路。我从这条路上走出,去县城,去省城。一次次的离开,一趟趟的回来,开始是短暂的分别,后来则是长长的别离,直到城市成了我的家,家乡就成了心头的沙画,靠记忆打捞,美好而难忘。

家乡是一幅美丽的沙画,沙画里有童年,童年里有游戏、有玩伴、有拿鸡毛牙膏皮换的,甜到牙缝里的麦牙糖,有妈妈亲手缝的小书包,还有那过年的花棉袄.....

家乡有四季,如沙画变幻不定,每年如约而至。

春天时节,后门山上的杜鹃花开了,给寂静的山村带来一丝春的生机。父亲总是一早扛着锄头出去,中午时光锄地回来,每次都捧回一束红艳艳的杜鹃,家顿时明艳起来。

坐在家门口,远远就能看见绿油油的秧苗,在微风中摇曳。门前不远处的那株桃树开花了,粉黛如少女的脸。

夏天,是那早稻收割的季节。

天蒙蒙亮,生产队长就挨家挨户的叫:“XXX,割稻去了。”随着队长的叫声,整个队的男劳力齐刷刷的出发了。

太阳底下,他们挥汗如雨。中午时光一双双占满泥浆的双脚睬着石子路,光着膀子挑回一担担金灿灿的稻子。

日落黄昏,家家门口支起小板桌,大人喊:“吃饭了”,在一起疯玩的小孩一个个地走了,吃了饭,不用叫,又一个个回来了。

晚上,那丝丝凉意的弄堂风吹过,摇曳的树枝,在月光下如少女的裙摆。乡村的夜晚是宁静的,只有天上的点点繁星和地上的婆娑树影。当广播里播完《大海航行靠舵手》这首年代曲时,纳凉的人带着一天的劳累纷纷回家睡去。

起风了,秋天带着寒意悄悄走来。割晚稲、割麦子、挖蕃薯,家家忙得不亦乐乎。

可我从小就不喜欢秋天,因为一到秋天,天气转凉,父亲的哮喘病就开始发作。睡梦中经常被父亲的咳嗽声惊醒,迷迷糊糊发现父亲总是半趟半坐在床上,直到天快要亮了,他才开始趟下,这个情景至今想起来都让人揪心。

也是那年秋天,劳累了半辈子的父亲走了,丢下我和母亲。送父亲上山的那天,是个雨天,那年我14岁,没了父亲,家瘫了半边。

冬天,是一年中农闲的季节,家的门前经常会聚些人,或聊天或赌博,父亲则常常穿着棉袄在人堆里凑热闹。

乡村的夜晚来得更早,夜色笼罩的村庄,更加寂静,偶尔会听见几声狗叫声,显得格外的冷清。煤油灯下,母亲在边上编织着手工,我则常常捧着书本,心不在焉地看着,昏暗的灯光下,总能看见母亲忙碌的身影。

冬天了,意味着快过年了。那浓浓的年味从春节前的一个月就弥漫开来,连烟囱里冒出的炊烟都透着年味。杀猪、做年糕、包粽子、爆米花,贴春联,床头还有父母放的压岁钱。

20岁那年,我成了那时村里唯一的大学生。

那一天,我带着那份高考录取通知书和一只箱子,在母亲的目送下,坐上了开往省城的汽车,当车子开动时,身后的家乡离我越来越远。

冬去春来,山高水长。我在省城上了四年大学,每次假期回家,那种浓浓的乡味扑面而来。我象以前一样端着脸盆去溪边洗衣服,拿着铅桶去井里挑水,也会跟着人家去学校操场看露天电影,邻居则时不时地送来她们家做的好吃的点心......那份浓郁的乡情在流年的时光里始终不曾老去。

工作后,母亲被我接出了老家,开始她很不习惯,总觉得城里象笼子,她在这个笼子里前后生活了七年。

病重那年,她心心念念想回老家,在她弥留之际,我将她送回,那个她熟悉的、守了一辈子的家。

母亲走后,家乡没有了牵挂,回家乡的次数越来越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眼中的家乡早已不是儿时记忆中的模样。

那条贯穿全村,溪水潺潺的小溪呢?怎么干涸了?
那口滋养了全村人的水井也干了吗?
那些种满庄稼的田地,怎么都荒芜了?那住着童年的老屋呢?怎么破落成这样了?
那门前屋后弯曲的乡间小道怎么杂草丛生了?
那些我假期回来,拉着我的手,问长问短的人呢,怎么都不见了?
那些一起跳皮筋、抓老鹰做游戏的玩伴,怎么生份客气了?........

我终于明白:“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人世间没有一成不变的东西,红尘浪里所有的美只在记忆里。

从此,家乡成了我心头的一幅沙画,也成了我回不去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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