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会看到你站得高不高，住得稳不稳，吃得饱不饱，
少有人会真正了解你究竟过得好不好，
只有你自己能告诉自己，这一切是不是你真正想要。
万丈悬崖上有一棵树。
绿荫浓密，纷繁缠绕的枝叶之间，有一个鸟窝。
小黄鹂没有呆在那鸟窝里。她呆着的，是最高最高的那根枝桠，飘摇在她身边的，是最高最高的那片叶子。
“我要跳下去，”小黄鹂说，“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顿时，无数声音此起彼伏，旋转回荡在小黄鹂耳边。
“别傻了，快回到绿荫中去，快回去吧，你不知道你有多幸福吗？多少人羡慕你在绿色的枝头。多少人一路爬呀爬，一边仰头看着你，就是想和你一样占着这枝头？快回去吧！”
“别傻了，快回到绿荫中去，快回去吧，你不知道你有多幸福吗？多少人在风里雨里日夜飘摇。多少人羡慕你有浓密的树荫遮蔽，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永远有暖暖的窝？快回去吧！”
“别傻了，快回到你的绿荫中去，快回去吧，你不知道你有多幸福吗？多少人只能到处觅食饥一顿饱一顿。多少人羡慕你五米之内就可以找到丰美的虫子，饭来张口？快回去吧！”
“你不知道悬崖有多高，你不清楚深渊有多黑，你不晓得池水有多冷！快，回到你的绿荫中去！”
小黄鹂听着听着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哭了起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树有多高？我一路沿着树干爬上来，这树干上殷红的颜色都是我的血。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枝叶会挡风遮雨？在干涸的夜晚，我听着雨水从枝叶间滑落，与我擦身而过，我渴求的水呀，被枝叶挡在外头，一次又一次令我陷入无尽的失望。
我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的虫子有多么丰腴？我夜夜都能听到它们扭动身子的声音，那声音不会让我有食欲只会让我反胃，一夜又一夜我只有无声地崩溃。
所有这些，这些你们艳羡称道的种种，恰恰是我要跳下深渊的原因。
也许我不知道悬崖有多高，可能我不清楚深渊有多黑，就算我不晓得池水有多冷！
但，你们都没有看出来吗？你们都没有想起来吗？
我原是一条，
被你们取名叫小黄鹂的，鱼。
笑完，哭完，说完，
这条名叫小黄鹂的鱼，从万丈悬崖的树顶上，纵身一跃，
跃进了黑黝黝的无底深渊。
远远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扬起的鱼尾，她闪耀的鱼鳞。
远远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水面划破的声音，和水花洒落的声音。
别人眼中的天堂，可以是你的黑暗牢房。
别人眼中的地狱，也许是你的快乐城堡。
别人会误以为你是鸟，
若，你知道自己是鱼，就莫要乖乖听话爬上枝头，
只管去水的最低最深处，寻找别人看不懂，自己摸得到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