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告别。
The 12 days of Christine,BBC《Inside 9》的一节故事,直译为《克莉丝汀的十二天》。
这十二天,不过是女主角Christine短暂一生的十二个瞬间,因由不甘的执念而生。数秒闪避,最终在她停止了呼吸的刹那散作流星。她经历的年华与世事,像一场梦,却过于清晰。
我听到了消防车的嘀嘀声,无止无休,明明车内火光烨耀,却当作是你多年前流动着激情深邃的眼睛。有人将我抱起,你的样貌,可是感受不到你的体温,我们拥抱,亲吻,相爱,我们结婚,生子,从此幸福地相依为命。
我的前男友?不,不,他已不复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这世界只有我们——我,和你。
可是发生了什么值得我们分离,不过是有了孩子,他在慢慢地长大。为什么我的三十岁生日,没有你。
这些悲伤的旧事,不提也罢。我想搬离身边的室友,患病而死的父亲,共事已久的朋友,期期艾艾等待着我们相聚的母亲和孩子,潜意识中他们都还是在我身边的,对吗?
没有人回应。
Christine开始在任何场合开怀大笑,或发了疯似的流泪。其实故事的原本不是这样的,她只是将灵魂付诸于回忆,漫溯曾到往的时空,在那里稍作停留,让深埋的情感借助她存在过的身体在最后一刻呼之欲出。
苏曼殊言,无端狂笑无端哭,纵有欢肠已成冰。
于是记忆始如走马灯般回旋,从Christine与Adam的初遇——派对上他是消防员而她扮演修女,他们共同为孩子搭建第一张摇床,Christine生日那天Adam与别人私会,他们因旅行的问题产生异议,Jack第一天上学,化装舞会上的约定,Christine受伤烟花灼伤留下的伤口……没有人会在乎究竟有没有12个片段,因为这些都是Christine最珍贵的记忆。
值濒死之际。
后来,现实揭露了它最残忍决绝的一面,Christine的汽车被撞进绿化带,奄奄一息。幸运的是,儿子Jack最终被肇事司机救起——因此她在回忆中会为Jack被烟花烫到而深深忧虑。短片之前的所有内容,不过都是Christine 的梦啊。短片熟练地运用了时常令人费解的蒙太奇手法,也许你要静下心来整顿混乱的思绪,然后随情节陷入难以自拔的悲恸中。
如果我一生中只剩下一秒可以用来回忆,那么,回忆的主角一定是你们。
如果结束才是故事真正的开篇,那么Christine一生的故事只剩下长梦般的回想,哀转久绝。应了这样一句话,生如梦幻泡影,须臾即变。生与死,悲与欢,都潜伏在命运的深处,等待将离之人的遭逢。
世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她无老无病,离开时剩下的苦都有些许粘连,不悲不喜。
我无法平静,倘若面对的是死亡的阴影。
相似的影片《生死停留》,布鲁克林大桥上,男孩驾驶的汽车前轮爆胎,车上载着的父母与女友不幸罹难。在他一息尚存之时,眼里环绕在自己周身的人事,突然化作潮水一般的梦境扑面而来,虚幻而不真实。那样一个黑白倒置的世界,他尽所能将那些破碎的事物重新粘好、补救,于是死亡只是源于他的反叛,而非一起意外的发生。
最后的一秒,他紧紧将为女友准备的戒指扣在指间。
forgive me。
It's not your fault,it's anyone's。
回到The 12 days of Christine,故事的最终Christine与家人朋友一同围绕在长桌前,又是她的生日。Adam回来了,大家共同为Christine准备了生日礼物,他们要Christine亲自拆开,一本相册跃然于镜头前。
这不是在帮助她唤起遗失的回忆,而是难以计量的苦痛相加之和。她翻开相册,看到了自己的童年,少年,看到了过去与现在,却再也没有未来。
Jack穿上一身天使服装,为她践行,小小的孩子深拥着母亲。妈妈不想走啊。Christine说。
耳际,眼前,此生重演,那些遗憾和眷恋,在她惦念所有人的挥手致意中四散飘零。
现实世界,Jack目送了母亲最后一程,他身披雨衣,瑟缩在淋漓夜雨中。
仿佛听到了Christine的喃喃。
我不要告别,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