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落了一整院的梅花,幽香氲氲,仿佛还是与当年一般无二的景致,只是当初的人再不相同。到底是时光偷走了那些深情,亦或者那个潇洒的男子本就薄情?都已经过去了,都成了曾经了。只是那夜色深深的庭院里,分明还站着一个如当初一般执傲清雅的女子,任时光怎么流逝,分毫未变。
她的名字是江采萍,取自于《诗经·召南》中《釆萍》一诗的题目。只道她的名字,好像就已经知道她是一个温婉干净的江南女子。而她的人恰如她的名字,注定是多情柔软相伴。她的父亲为之取其名,是寄有深切期望的。她也没辜负父亲的念想,能歌善舞,诗词歌赋信手拈来。
我总是觉得那样的女子,该是有美满一生的。只是世事往往不如人意,总是偏离轨道,踏上的去的程,就再也没有归来的途。
她被选入宫中,步入那个繁华烟柳的牢笼,不知道是幸或是不幸。她是一个独特的女子,生来就是被瞩目的。唐玄宗自然是为之倾了心的,这样一个多才多貌的女子,似乎是不能不爱的。而不谙人事的少女对儒雅的男子倾心,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她的眼里,他不是君王,只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丈夫吧。她所有关于他的记忆,是无数个黑夜里,他为她披上衣裳,陪她看那雪夜里灼热眼眸的红梅。世人都称她为“梅妃”,都说是因为她爱梅成痴。事实上,她本身没有多喜欢梅花,只是因为他以为她喜欢,所以那个孤傲的女子,自此把灼灼的红梅当成了除他之外的最爱。
爱情总是像湖水里的萍,会随着时光飘荡离开的,终有一天会被遗忘在曼陀罗的花海里,让过往种种都迷醉和昏厥。
从来痛苦的根源都不是爱而不得,而是那些曾经两个人的过往,到如今一人咀嚼,一人遗忘。君王身边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她应该一早就是明白的吧,只是当这一天终于来临,她还是被伤的体无完肤。终是被遗忘在了岁月深处,再孤傲的女子,也承不起蚀骨的疼痛。一切的缘由不过是那个素雅的女子还爱而已。
寂寥的宫殿,稀疏的宫人,她所听到关于他最多的事,就是那个男子对那个叫“杨玉环”女子的极致宠爱。不是她心寡淡不争,而是那个素雅的女子她懂得根本是争不过的。她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浮华的过往,甚至她越来越不清楚那个男人有没有对她动过一丝丝的情。
日子一天天的过了,从黎明到黄昏,从春天到秋天,她最喜欢坐在梅园里的亭榭里,喝一杯薄薄的酒。来来往往的宫人,只当她是无事闲坐,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只不过是再等那一个人来。日子久了,便成了习惯。
她是一愿而终的女子,她求的是一愿而终的爱情……
灼灼红梅,灼痛何人心扉。今年的梅季,还是一般惹人恋爱,只是去年这时共她赏花的人,再无踪迹。她还是想他了,这想念一旦露出了眉头,便一发不可收拾。她写了一首诗给他,只不过是希望那个男子能来看她一眼。为了爱情,她把自己活成了尘埃,妄想开出一朵绝美的花,由此她在所有人眼里的孤傲,都在他那里柔成了卑微。
《谢赐珍珠》
柳叶双眉久不描,残妆和泪污红绡。长门自是无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寞。
她等了许久,而他终究是没来,究竟是那个叫玉环的女子不愿,还是你不留给我一丝怀念?曾经的红玫瑰没了血色,成了颓圮篱墙上的血色印记,再不是唯一。她还是那个孤傲的女子。在风尘里孤傲的生活。
安史之乱爆发,他只带走了他心爱的“玉环”,那个曾经惊艳他目光的梅妃,他早已遗忘。苦涩的味道比死亡更难过,开始一往情深最后尸骨无存,这就是无终的爱情最悲哀的结局吧。
她死于那场暴乱中,死因不详。不必多深究什么,只是知晓世上从此再无梅妃,再无那个爱梅成痴的女子。
据史书记载,收复长安后,唐玄宗回到宫中,有人送上一副梅妃的画像,他终是想起她了。做了《题梅妃画真》一首:忆昔娇妃在紫宸,铅华不御得天真。霜绡虽似当年态,争奈娇波不顾人”。是他对她的浅浅薄念,浅浅记忆吧。只可惜那个孤傲的女子,到最后也没能看上她心爱的男子一眼。
在寒雪菲菲的季节,灼灼红梅刺痛他的眼,他想起曾在多年前,有个如梅孤傲素雅的女子,跳了一场惊鸿舞,惊艳了那年的时光,而他曾为此欲罢不能。
蔷薇绣罗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