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从小爱吃虾,老公每星期总有一天,在早市上掏两斤活的鸡尾虾回来。
今天上午,老公提着虾,来店里,倒进水盆。半盆墨绿色,深灰色基尾虾,来来回回绕着盆边攀爬着。像在比赛,谁爬得快;又像是在斗殴,三五成群,头上的触须相互抵触,你挤我挨,翻上滚下,煞是可爱。一双黑色眼仁骨碌碌直转,彼此拥挤着,絮叨着;有的懒洋洋地躺在哪儿,卷着身子,一动不动地假寐;有的激情四射,张牙舞爪,上下穿梭;有的在谈情说爱,一对对地游,逍遥自在。
“你有空把虾头去了,晚上给女儿炒虾吃。”老公撂下话,走了。留下我傻愣愣地杵在哪儿。
半盆鸡尾虾,都睁着一双双惊恐不安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在求饶。放了我吧!那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游动的精灵,在水里无比欢畅地吟诗作画,其乐无穷!
找来干净的袋子,垃圾桶,坐在凳子上,准备展开一场残忍的“杀戮”。心却不住祈祷,原谅我吧!上帝,原谅我的怜悯心不能包容你的生命,你生下来的目的,就是满足人的食欲,你逃不掉命运的桎梏。何况,为了女儿,我也做一次“屠夫”吧!
左手伸进水盆里,水凉凉的,浸湿了我的心。虾的触须,划过手背,手掌,指尖,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浑身起一层鸡毛疙瘩,像触电般,手弹出了水面,心一阵痉挛,疼痛弥漫全身。
哎,这如何是好?平常,一切都是老公搞定,没想到将虾送上“断头台”,这么难?它们首尾相应,接伴而行,自由自在,何错之有?就为了一点点贪婪的食欲,就要“谋杀”这些无辜的生命吗?
心颤颤地抖动,再一次伸进水里,拦腰捉住了一只中不溜秋的虾,捞出水面。它挣扎着,触须抖动,尾部翘起,扭动,似乎在哀求,在呻吟,眼神绝望,麻木。我双眼一闭,右手母指和食指,捏住虾头,“咔嚓”一下拧断虾头,甩在垃圾桶里,黑色污秽也随之拽出,虾尾放袋子里,卷曲着。
几秒钟时间,内心像经历一个世纪般漫长,就那么轻轻地拧一下,虾便赴了黄泉之路,生命的弱小,是那么残酷,不容置凝地结束。
第一次,取得胜利,心里没有丝毫欢愉,只剩下悲哀的沉默。并且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将所有的虾全部拧断头,用清水漂洗虾尾,虾头便成了“垃圾”,身首异处。
好端端的生命,在我手中“谢幕”,双手没有“血迹”,却满是腥味,怎么洗也洗不掉。是虾的灵魂粘上我的灵魂了么?背负着虾的使命,仓皇地逃离着,又能逃到哪儿去呢!孱弱的命运,早已暗中标好了价码,只等着“出售”而已。
我不负老公的期望,将虾洗好,撒了些盐,浸润着。晚上,老公会亲手烹饪一盘上乘的“虾球”,只放些姜蒜葱,原汁原味。金黄,酥脆,纯香扑鼻,女儿能吃小半盘,满口生香,骄傲无比。
虾的营养丰富,蛋白质含量高,补钙的最佳食品。女儿太瘦弱,老公总是想方设法打开女儿食欲,细心经营着女儿的胃。
满足女儿的愿望,是老公最大的幸福,不问付出,只管收获女儿灿烂的笑脸。这些点滴的幸福汇聚成河,潺潺地流进女儿的意识深处,葱茏女儿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