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在百事缠身中偷溜出来,试图在街上透透气。已近傍晚,一切却都还笼罩在热气之中,没有一丝风。摊贩蜷缩在阴影之中,等待着夜幕的降临。街上没有行人,却有一马队在街那头缓缓走来,似乎已跋涉得人困马乏,在寻找落脚之处。
忽然,我的眼前好像有一片红云飘过,耳畔先传来的却是“小姐,等等我”。我定睛看去,才发现“红云”原来是一红裙女子。她像只活蹦乱跳的鸟儿似的,在各摊位间翻飞。前脚还在这个摊位,及腰的长发尚未落下,就又飘飞起来,人已去了另一摊位。身后估计是她的丫鬟,双手已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物什,艰难地想要跟上红裙女子的步伐。
估计又是哪家久在樊笼的大小姐吧,这情况我也见得不少,起初还觉得新奇,觉得“嘿,跟电视剧演的一样”,后来却渐觉无趣。思忖间,就想继续闲逛。马队正巧走到我身边,马车上似乎拉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突然“咻”地一声,在寂静的街面上如一声惊雷,群马受惊,抬起前蹄嘶鸣起来。马车上的东西掉了出来。竟然是一方一米多长、半人高的大冰块。冰块掉落,快速地向少女滑去,眼看就要撞上。我只好把手中的东西甩出去,不自觉用上了几分内力。东西打在冰块的侧面上,冰块发生了偏转,几乎是贴着红衣少女的身体滑过,最后撞上了旁边酒楼的墙壁上,散作一团。我心里大喊糟糕,忙去捡回扔出去的东西就要走。
不料红衣少女却拉住我,另一只手还拿着焰火。她瞪大眼睛,看着我手里的东西说:你就是用这三根大葱救了我?我看着马队的人和酒楼的人都要过来兴师问罪了,忙拉着少女的手飞奔起来。转了好几条胡同,确认摆脱了追兵,才放下心来。待喘顺了气,我跟少女抱了个拳,想就此别过。谁知她竟拉着我不让走。“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一声不吭就想走,这像个行侠仗义的人的做派吗?”“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再见!”“那不行,你救了我,却不给我报答你的机会,那我就会产生愧疚,然后抑郁,然后生病,然后可能死掉,那就是你害了我。所以现在你要补偿我,知道吗?”我眯着眼思考了一会,以我理科高考状元的脑袋,还是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我张开嘴正要说点什么,却还是抢不过她,“这样吧,看你那手甩葱的功夫挺不错的,不如就教我吧。”“......”这怎么还打蛇随棍上了?说实话,来到这个世界已经第七年了,我从来没这么无语过。我得找个人来帮我,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要不要先看看你家丫鬟怎样了?”“啊,对,小翠!你在这里等我啊,不要走开!”她五步一回头地跑开了,“不要走开啊!”
我不走开就奇了怪了。在她消失在视野中的一瞬间,我几个闪步加一个飞跃,逃出了胡同。我心中郁闷,再没了闲逛的心情,这都叫什么事嘛。不知不觉间,回到了“宗门”。“七大侠好!”“七老板好!”“七哥好!”不停有各种人用各种称呼向我问好,但我郁闷着,只是背着手点头应着他们,没有像以前那样一一热情回应他们。他们可能也觉出了我的异样,并没有过多来纠缠我。很好,现在我只想回内室睡一觉。我辗转反侧了很久,终于还是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哈哈大笑把我从梦中惊醒了。我来到门外,只见红裙子少女捧腹蹲下,笑得花枝乱颤,眼泪直冒。旁边一伙人看得目瞪口呆,竟然没人上去制止她。“去去去,干活去。”我赶着他们。“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我现在知道你是什么大侠了,原来是七仔侠,哈哈哈哈哈......”说完她又指着我“宗门”的名字大笑起来,整个人都笑趴下了,完全无视我的问题。只见她所指的方向,刻着三个大字“七幺幺”。“想必你们宗门是辰时开门,亥时打烊吧,啊哈哈哈哈......”她还是止不住地在狂笑,笑得在地上打起滚来。
我大脑一阵空白,她竟然也是穿越者吗,就这种智商的?
她终于爬了起来,整理好衣衫,“喂,七仔,现在可以教我甩葱术了吧。”“第一,我不叫喂。然后,没有什么甩葱术!”“那随便你怎么叫吧,反正你要教我。”“凭什么?”她盯着我,长久地盯着我,我被她盯得有点发毛了。“凭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好吧,好吧,还能怎么说呢。老乡见老乡,总得帮一帮。
我本想马上开始教她,不料她却踱步四处参观起来。“芋头、土豆、红薯、花生、大葱,你这是农产品集售中心啊,啊哈哈哈哈......”“我这叫,我这叫,叫啥来着!叫为生民立命!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叫我小喜就行。你这杂货铺还搞得挺有声有色的呢。”我不想搭理她,我实在不想搭理她,我真的不想搭理她。“哦,谢谢夸奖。”
七幺幺是我的“宗门”,我是门主,门下有六个人,加上我七个人,不多,不少。如今要加进来一个人,可不好办。
“你想在我这学艺,只能当记名弟子,并且要交房租。七七四十九天为一个周期。”她二话不说,递过来一支火红色的簪子。只见这簪子上纹着一条龙,栩栩如生,像要在顶部游弋飞出。这可不是寻常物件,我有点呆住了。她把它塞到我手里。“这垫一期房租应该够了吧?”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这大概能买下我整个‘宗门’了。”也许是整个宗门被铲平也说不定。
一夜无眠。我决定要把我的毕生所学教给她。
“既然与葱结缘,我就用葱来教你吧。这将是一套体系教学,缺一不可。请紧跟我的步伐,好吗?”“葱,刚性不足,不能刺,不能劈,所以我们就主打一个“甩”,请看好了。”我给她耍了一套剑法,嗯,葱法?左右左右,头顶,环腰,胯下,葱被舞得虎虎生风,风生水起,风卷得树叶飘得满地都是,然后树叶又在我四周围成了一个圈。
“来,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对,右手左手慢动作重播。”“啊哈哈哈哈哈”“不许笑!”
“七仔,为什么这葱上标着七等分呢?”“观察力不错,这是要跟你说的第二步内容。人说一寸长一寸强,我要反其道而行,每天截短一节,但保持和前一天一样强。如此七七四十九天,做完七根葱的练习,你将在某方面进步神速。”“有道理。那截下来的葱呢?”“那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三步内容。”“截下来的葱,每天做成菜后吃下去,你将与你的武器融为一体,共同成长,此乃沟通自然之道的不二法门。”“你是认真的吗?”“嗯。”
七天之后,我的一个徒弟小虫说他在观看我们练习的过程中,有所感悟,作了一首曲子,叫做“甩葱歌”,是这样唱的:啊啦擦擦啊滴滴哒啦……我一根大葱飞过去,他躲闪不及,往后倒退了三步。不知道他三天前算命有没有算到这个血光之灾......
又七天之后,武艺不谈,小喜的厨艺获得了长足的进步,已经可以到酒楼当大厨了。一日晚餐中,她却说没有与武器融为一体的感觉,只是吃着有火辣辣的感觉,让我给她指点指点。我让她气聚丹田,凝神感应。“是否腹中灼热,有满满当当的感觉?”她说是,感觉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了。我听到此处,闪上了围墙。果然“噗”地一声,小喜排出了体内浊气。“请继续!”我闪下围墙。街上的空气真清新。
在愉快的“三步”走的练习中,日子过得飞快,七天之后,又是七天。
这天,门外来了一队人马,七幺幺整个被包围了。看了来人的装扮,我就知道,我预计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看到那支簪子,我早知道,她必定是天龙门的大人物,也许是门主的千金?天龙门,可是这个世界三足鼎立的大宗门之一,我们这些小宗门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小蚂蚁。在小喜的斡旋之下,最终我们还是没有发生冲突。但是小喜被带走了。
临走前,她说,和你相处的这段日子很愉快,希望你能把你的宗门和武艺发扬光大。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说:请完成七七四十九天的练习,然后来我这取回你的簪子。她哈哈一笑:那是你的了。
还真是我的了。又过去了很多个七七四十九天,她始终没出现。我看着簪子,说好的同是天涯沦落人,想不通她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又为什么不去找她,以我理科状元的脑袋还是理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江湖上逐渐流传出一种软剑剑法,叫做大聪明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