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阁/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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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你们要说的天台是什么,但我的记忆里有一个难忘的真真切切的小天台。

小时候,我家院子里有一处低矮的平房,虽然看着很丑,但那是父亲独自一人、一砖一木盖起来的。

农村盖平房一般用水泥板搭建房顶,但家里没钱,买不起水泥板,父亲用木棍搭在上面,木棍中间再密密地搭一层细小木棍,然后用泥巴糊上,弄平,最上面刷上水泥,成为一个天台。

父亲建这个小平房的目的,一是孩子们大了,住房不够。小平台是三间房,靠堂屋的一间做厨房,中间一间是院子大门加过道,南边的一间给我们居住,那一间房摆一大一小两张床,住我们姊妹四个。二是房顶可以晾晒粮食。夏秋两季,天台上基本上没有空过,小麦玉米花生棉花,从地里收回来,就摊在小天台上晾晒,直到冬天收藏。

之所以对小天台记忆深刻,是因为从它建成那天起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满载童年的欢乐。

平房的南山墙搠放着一个简单的木梯,这木梯也是父亲自己打造的,再简单不过:两根等长木棍,中间每隔四十公分横着钉上一根小木棍。这个简易木梯是上天台的唯一途径。我们每天爬上梯子,上天台上玩耍。这样上上下下,简直如履平地。

春天时候,我们爬上木梯,站在天台上,去摘平房旁边大槐树上的槐花,有时顺势爬上大槐树,顺着树干溜下来,此时作文仿佛又闻到那槐花清香的味道。

除了槐花,还有香椿也是必不可少的。父亲栽种在堂屋门前的香椿树,从一颗小树苗越长越高大,它的枝丫延伸到小平房上面,我们站在平台上,采摘香椿嫩芽,那时多半是凉拌着吃,可没有如今的和着鸡蛋一起炒的浓香。即便是凉拌香椿,也是那时候的乡村不可多得的美味佳肴。

最快乐的莫过于夏日晚上,我们爬上平台,把平台上晾晒的粮食堆到一边,铺上一张凉席,躺在上面,看月亮、数星星。如果父亲有空了,还会和我们一起趟在平台上,给我们讲星空里的故事:牛郎挑着一双儿女紧追织女,王母娘娘用金钗画上一条大河,面对波涛汹涌的河水,情急之下扔了牛角给织女;织女含泪把手中的梭子扔给牛郎,却因力气太小扔偏了……

于是我们仰望星空,寻找银河岸边的牛郎和梭子,再从银河对岸寻找织女和牛角。父亲的故事里还有一口天井,被大脚女人踩掉一块砖,成了缺口井栏,我们找到只剩下七颗星的井口,欢呼着笑闹着,直到明月西斜,沉沉入睡。

秋日里的平台上晾晒的花生,是我们喜欢的零食,妈妈经常会喊我们:去爬上平台,搓一筐花生,晚上给你们煮着吃。我们争先恐后往平台上爬,可是端着小筐显然不会下木梯,于是一个先下一梯,一个往下传递,几个孩子共同完成这快乐的任务。

秋天的小天台上另一个风景是那颗大槐树上结的果实,我们叫槐连墩,它们是春天时那些幸免被摘的槐花的果实,和槐花一样,一串一串的。我们站在天台上,再用一个木制的小勾子,勾住槐树的枝丫,摘取槐连墩。然后把它青褐色外皮剥掉,露出透明的胶状果肉,破开一小口,去掉里面的核,就可以直接食用,还可以用来泡茶、蒸煮、熬汤。据说有清热解毒功效。

寒冬时候,孩子们玩捉迷藏,悄悄爬上小平房,蹲在天台的一角,半天也没人发现。不过后来,等小朋友们知道了这个秘密之后,就再也藏不住了。

冬天最有趣的事情,是在天台上堆雪人。一场大雪之后,放眼望去,整个村庄白茫茫一片,就连那早已落光叶子的树杈上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大人们忙着打扫院子街道,孩子们的欢乐就开始了。

我们呵着冻红的小手,爬上小天台。先用铁锹铲成雪堆,几双小手一起把它四周抹园滑,弄成圆锥型做雪人的身体,再滚一个大雪球,放在圆锥顶端当雪人脑袋。从母亲的针线筐里偷两个黑色扣子安在脑袋上面就是眼睛,从地窖里捞出一个红萝卜插在眼睛下面做成鼻子,最后用红纸染出红嘴唇,一个漂亮的雪人就堆成啦!雪人高高地站在天台上,老远都能看见,引得村里的孩子跑来观看,这时候我们是骄傲和自豪的。

一年四季,小天台满载我们的欢乐。

那年暑假,弟弟和妹妹在天台玩耍,弟弟突发奇想,对妹妹说:我们从这里跳下去吧。

妹妹胆小,摇摇头说,哥哥我不敢。

弟弟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纵身一跃,跳下天台。妹妹吓得捂住眼睛,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哥哥一瘸一拐地走着。妹妹赶紧下去,问:哥哥你没事吧?

弟弟假装坚强:我没事。然后疼得呲牙咧嘴。妹妹见势不妙,跑到地里去叫妈妈。

虽然那个平房低矮,可是十岁的小孩子从天台跳下来,那也是十分危险。妈妈回来,问明情况,顾不得责怪,只是一阵心疼。后来弟弟的脚后跟一直疼痛,父亲带着弟弟看了好多家医院,都查不出问题。最后经人指点,到洛阳正骨医院,让专家做了正骨才治好了。

从那以后,父母再也不允许我们上小天台玩耍了,小天台成了专门晾晒东西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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