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侄子今年八岁,春节前到我家里玩,给我带来很多惊喜,让我有一种想要写他的冲动。
他有一个癖好,出门必带一个小褥子,这是他很小的时候用过的。他喜欢褥子上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的很复杂的那种味道。没有这个褥子他会睡不着觉的。隔一会他会拿起褥子嗅一嗅,那种陶醉,那种满足,外人是不能体会的。这次他依然带着那个已经用了七八年的褥子,它的里面的棉布已经条分缕析,估计他不让妈妈帮他换成新的。我看到后于心不忍,担心褥子的寿命,就和他商议给他的褥子换一个新布,当然只换坏的不成样子的那一面。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味道不能变。本来还想帮他洗一洗,他这样说我就不敢了。万一动静太大,破坏了原来的味道,不是做了无用功嘛!所以我不但没有洗而且把原来一条一缕的破布仍保留着,目的是追求原汁原味。为了确保成功,我把新布换上后,让他先验收一下,他闻了闻说可以,我才开始动用剪刀和针线。下次再拆洗的时候,就可以扔掉里面的破布了。
好多小孩有恋物癖,但像他这样,七八年恋一个物件,且痴心不改,确实少见。
他在我家的第二天早上,我做好了早饭,老公说饭不好吃。当时因为一件其它事情我正伤感呢,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委屈极了,就坐在沙发上抹眼泪。他看到了立即冲到卫生间质问老公,
大伯,把女人气哭,你丢不丢人?是女人愿意嫁给你的,你知不知道!你说大娘做饭不好吃,饭是她做的,做饭有多辛苦你知道不知道!
他这一番话一气呵成,老公被说的红了脸,只有呵呵笑的份。
然后他给我抽了一张纸巾说:“大娘,你别生气了,想想开心的事情,你想一想小时候的事情。”这时候我心里觉得温暖极了,哪里还生气呢!
这个小家伙一向能说会道。在他两岁多的时候,分手时他总是奶声奶气地说,路上慢点!那声音好听极了。
前一段我给他织了一件毛衣,他特别喜欢,说只要是大娘织的他都喜欢。当时他打电话告诉我的,我以为是他妈妈教他这样说的,现在看来他还真的是有一张巧嘴。
被他一通劝,我心里暖洋洋的。为了表示对我的支持,他和我一起把我做的早饭吃光了,还夸我做饭好吃。说他爸爸做饭不是菜糊了,就是饭糊了,总之是他爸爸做饭远没有我做饭好吃。
接着他又问我,平时我俩吵架的时候他哥哥是否劝我们,我说从来不劝。他说,他是哥哥,应该给我做榜样的,怎么能不劝你们呢!这时候老公和儿子出门了。我说等你哥哥回来了,你批评他。他笑笑说,我可不敢,他那么大,个子那么高,我害怕他。说这话才像一个八岁的孩子。
一边吃饭,他一边继续劝我。你可千万别和我大伯离婚;你要告诉我大伯不能喝酒,我舅舅就是因为喝酒才没的……这话让我一阵心酸。
为了声援我,他说,我来你家里住,可不是白住的,我要给你帮忙的。
接着他说,从我爸爸妈妈把我生下来的那一天我就是有良心的,我的良心就是看到小羊被杀我就难过。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比我还有良心,他看到一只西瓜被杀开了就伤心。他还告诉我在他家里他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他是怎么劝阻的。最让我吃惊的是他说男人要为家庭做贡献。最最让我吃惊的是他给我出主意。他说我大伯再说你做饭不好吃你就让他做饭,他要是再说别人比你好,你就让他去别人那里,别人不留他,你也不让他回家……天哪!这哪里像是一个孩子的话,简直就是一个老江湖。
末了,他说,大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谁也不能告诉。我说你说吧,他一本正经到说,其实,我舅已经死了,我妈妈不让我告诉别人。归根结底他还是一个孩子,那天是腊月二十八,是他舅舅安葬的日子。他大伯和哥哥就是去参加葬礼了,我要不是在家里照看他,也去参加葬礼了。
这个孩子怎能不让人爱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