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快乐?
题记
生命中匆匆路过的人，交错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彼此的痕迹消失不见…
你再也找不回属于他的一点气息，他不再存在于这个世间，你苦苦找寻的证据都已经变成了另外的人，然后，你出现幻觉，留在你心间的那些记忆，其实会不会只是自己的臆想…
原来，你记得的，只能奠祭，不能怀念…
--唐糖
（一）
2月14日，情人节。
凌晨，酒吧。
我穿越过一对又一对狂欢的情侣，捡了一只醉猫回家。
开门，开灯。
靠在我身上的重量突然轻了。
她从我的怀里挣脱开，窝在墙角的沙发里。她将身体蜷缩起来，颤栗的骨骼像是拧着生锈的螺丝铮铮作响。
“其实，你没有喝醉吧。”
“嗯，越喝越清醒呢，现在恶心的想吐。”
“那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了解她，越显得正常，越是不正常。海的表面风平浪静，谁知道海底的漩涡有多深。
“阿伦，阿森不在了，是永远都不在了呢……”她说出的这一句话，一字一句，语调平稳，颤抖的尾音是唯一的破绽。
我抱住发抖的她，断断续续拼凑出完整的故事。
其实不用拼凑，因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唐糖和阿森的故事。
哦，忘了交代一下，我是阿伦，她是唐糖，我们是中学同学兼闺蜜。嗯，为什么是闺蜜呢，因为糖糖一直认为我是个gay。
（二）
十年前，我们的中学时代。
世间的校园爱情大抵相似，情窦初开的唐糖学妹遇上才华横溢的阿森学长。
她对着朋友阳光又开朗，大大咧咧，比如我。
她对着阿森却胆小又敏感，暗恋人家几年，不过以兄妹相称。
阿森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信，是唐糖给的。
阿森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礼物，是唐糖送的。
阿森第一次收到女孩子的情人节巧克力，是唐糖亲手做的。
再迟钝的男孩子，也会明白这样的用心。于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阿森终于牵起了唐糖的手。
好多爱情故事的开头，总是温馨又甜蜜。
“阿伦，阿森今天弹吉他唱歌给我听了呢！我用手机录下来了，你要不要听一下？”一只陷在爱情里的小花痴如是说。
“当你孤单你会想起谁，你想不想有个人来陪……”陷在爱情里的小花痴不顾我的抗议，自顾自地播着录音，哼唱起来。
我受不了了，抢过她的手机，关机。
微风轻轻吹着，我和她并肩坐在操场的角落。
“无论我孤单的时候呢，还是不孤单的时候呢，都会想起阿森耶。阿伦，你呢？”
“没有。”孤单的滋味，谁都要面对，谁也不能永远陪谁。
“阿伦，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你的快乐伤悲，只有我能体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骗人。好朋友之间不许说谎，你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回避她的眼睛，良久，憋出这样一句话。
“啊？是谁？”小花痴眼睛里冒出小星星，突变成小八卦。
“我喜欢的人，不喜欢女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说，也许想逃避，也许不是。
小八卦听完这句话也怔住了，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我却突然想笑了。
“骗你的啦。”我摸摸她的头，平常她会躲开的，这次她没有，乖得像只猫。
此后，她再也没有问我关于这方面的问题，只是有意无意，总是给我分享关于同性的东西。我就知道她误会了，不过也好，我喜欢这种安全的距离。
（三）
如果唐糖和阿森一直走下去的话，也许有一天，我会静静地离开，默默地祝福他们。
可惜，没有如果。
当爱情剥去甜蜜的外衣，露出本来的面目，他们之间开始出现争吵，然后冷战，最终逃不过分手。
年轻时候的爱情啊，不过是两个骄傲的人，互相不肯妥协，由相爱，变伤害，最后分开。
心里不是不痛的。
特别是看到夕阳西下，林荫树旁，秋叶掉落在面前，以为已经愈合的伤痕猝然裂开，无声却又惊心。若然遇上细雨，更是酸楚不已，延绵入骨。午夜梦徊，伸手触碰的身影如泡沫般破灭，散落一地的思念，无处可收拾。
他的面容渐渐模糊，我的眼泪轻轻滴落，落在破败的爱情里。
--唐糖
这一段是唐糖的小说里的话。
嗯，我的唐糖，是一名作家。
（四）
如果唐糖能够放得下阿森，也许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站在她身边，告诉她我喜欢她，我想要保护她。
可惜，没有如果。
是的，糖糖一直放不下阿森。自欺欺人，以兄妹的关系，延续着这种牵绊。
“阿伦，阿森要结婚了，你陪我去他的婚礼好不好？”
“好。”对于她的要求，我从来无法拒绝。
婚礼上。
新郎唱着《今天你要嫁给我》，新娘挽着父亲的手进场。
黑色礼服，白色婚纱，场景庄重，美好又温馨。
“我愿意爱你，照顾你，保护你，一生一世。”这是新郎的誓词，无比真挚。
“我曾经以为，我会嫁给他的。”
她说她没有哭，只是眼泪无声无息地滴在我的手上，有着滚烫的温度。
仍然是初遇的那个人，
此刻我与你告别，用我零散的青春，
然后用余生，纪念你。
--唐糖
（五）
2月13日，情人节前一天。
唐糖的电话响起了，来电显示是阿森。
“哥哥啊，消失了几个月，电话也不接，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了呢？”
“唐糖，是我。我是莉莉。”
“啊，是嫂嫂啊。你也想我了吗？”
“唐糖，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要冷静地听完。阿森前些日子走了，肝癌。因为是农历新年，丧事我们没有张扬，朋友们都没通知。今天我收拾旧物，见到了你的书，想想还是告诉你一声吧。”
“什么时候发现的？”
“三个月前，一发现已经到了晚期，没有撑得过新十五。”
“他走的时候辛苦吗？”
“不辛苦，只是一下子瘦了许多。”
“唔，那就好。叔叔阿姨还好吗？”
“老人家身体还好，精神上，慢慢来吧。”
"唔，辛苦你了。你还好吗？有什么我可以帮忙？”
“我还好。只是想问下，你的书，要还给你吗？”
“不用了，送他了就是他的，他不在了就烧掉吧。”
“那就这样吧，拜拜。”
这就是我在酒吧捡到唐糖的原因。
如果爱情可以因为死亡而结束，
也可以因为死亡而永恒。
所以，死亡，就等于爱情吗？
--唐糖
（六）
唐糖在阿森的婚礼之后，加上写作的压力太大，患上了抑郁症。
阿森的事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唐糖的病彻底失去控制。
白天黑夜颠倒，时间混乱，思维失常。
半夜三更，像幽灵般在家里游荡，打阿森的电话，自顾自地说话，电话的另一头回应她的，只有“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偶尔清醒的时候，拼命写稿。没灵感的时候，歇斯底里。
“阿伦，把药给我。”
“你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滥用药物。”
“你是医生，你把药给我。”
是的，我是她的医生，精神科医生。
像是一根香烟，
爱，在一次就燃尽了，
而我，在一瞬间便苍老了。
--唐糖
（七）
唐糖的病每况愈下，很快连我都不认得了。
“哥哥，你回来了。”
“唐糖，你说什么？”
“哥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工作太累了？”她走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
“没事。”我抱住她。
“哥哥，我想你了。”她回抱着我，从来没有过的温顺。
是的，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和她会一直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的。
（八）
夜深，手机屏幕弹出SNS的信息。
是的，莉莉是我的表妹。
莉莉说的没错，唐糖的病情恶化，作为主治医师的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想要清醒，我给她清醒。
她想要灵感，我给她灵感。
她想要幻觉，我给她幻觉。
她想要阿森，我就是阿森。
作家是什么呢？不过是得不到爱的可怜人罢了。
所谓作品，不过是祭品而已，是割破手腕流出的鲜血，撕裂的腐烂的伤口，还有亲手挖出跳动的心脏罢了。
你爱她，就是礼物。不爱她，不过是微尘。
她现在终于属于我了。
我的指尖滑过她皮肤的纹理，我们交换着彼此的体温，而她却只记得他的名字。
（九）
“哥哥，你又在给客户写方案吗？我给你泡了咖啡。”
“嗯，乖，你先去睡吧。”
“你喝完我就去睡。”
“我喝了，你先睡吧。……唐糖，你给我喝了什么？”
“哥哥，你累了，需要休息。我放了你给我的药，让我觉得快乐的药，不止咖啡，还有你今天喝的汤和酒，我也放了。我们一起好好休息吧。”
在我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秒，我看到了唐糖的脸，表情那样纯真，如同我们初见的那时。
离歌
还要怎样做 才明瞭我对你好
即使伤痛 仍愿留住你脚步
不必天荒与地老 只想此刻拥抱
就算得不到 我也愿你知道
还要怎样做 才值得你对我好
即使苍老 仍愿留在你国度
可否公开这愿告 不必受尽煎熬
我仍流着泪祈祷
亲爱的你 你可体会到
尾声
特别新闻报道，某小区住宅内发现一男一女尸体，初步怀疑是药物过量致死。
（全文完）
作者的碎碎念^_^
啊，在情人节凌晨完成了这一篇应节的《情人节快乐？》，开心耶。
头好痛，随便一发就睡了。后来发现WB和企鹅的默认排版烂透了，摔！
其实这是蔡骏的短篇小说《最漫长的那一夜》的读后感。
大年初一的下午，抽空刷完了这本小说集。
然后我就想，如果我要写一篇非虚构的鬼话，是什么样子的呢？
想了几天，在初六的下午和晚上见缝插针的敲完了这一篇。
说起来真的很辛酸，期间我不断地被娘亲大人和少爷骚扰，电脑自动关机重启几次，IPAD没电，于是我在电脑、手机和IPAD之间游走，就不能让我安安静静地写下东西咩，哭！
唐糖的话，曾经是我日记里的内容。
我现在再写这些矫情的东西，觉得很难为情呢。
尾声前面的《离歌》，是我很久以前写的半首粤语歌，请用粤语念谢谢。
至于为毛是半首，因为至今没有灵感再写下去哈哈。
音源也没有，因为本人不会乐器，有机会给你们唱live吧，melody一直在我心里。
最后谢谢分享书籍的小朋友，让我尝试了我从来没有过的写作体验，谢谢。
各位，情人节快乐。
苏小异
2016/2/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