闳一诺从学校消失了。据说他已向院里请假,回家陪母亲治病。
那个吻,一诺没有解释。他只在第二天给艾佳发去三个字,对不起。
艾佳将这三个字盯了很久,然后她做出一个决定:为一诺筹集捐款。
闳一诺是长子,家中还有个十一岁的弟弟。他的父亲曾是农民工,五年前在工地意外身亡。母亲为照顾兄弟二人,积劳成疾,如今患了肺癌,巨额的医疗费如大山压在一诺肩上,更别提将来弟弟的供养问题。
艾佳的倡议,获得国防班积极响应。大家纷纷行动,以学校为大本营展开募捐活动。
不到一个月,他们已募集到二十万元捐款,单自动化学院的一名退休教师,就拿出了五万元。
一月后,正好是暑假。艾佳坐上南下的火车,目的地是一诺的家乡。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长途跋涉,心中不免忐忑。她也第一次知道,原来在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还有地方连火车和汽车都无法抵达。
末班长途车已经到站,艾佳举目望去,一片萧索。然而这距离一诺的家还有二十公里。
她一边问路,一边徒步前行,越走心里越慌。眼见天色就要暗沉,艾佳无助地哭起来。
就在这时,身边经过一辆送货的拖拉机。司机是位热心的老农,一问艾佳要去的地方,恰好顺路,不由分说就帮她将行李搬上车,载着她卷起一路尘土而去。
抵达一诺家时,天已完全黑了。
推门,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孤零零在灶房里烧饭,锅里是他的晚餐,一锅白粥。
“哥哥在县医院陪妈妈,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想必这就是一诺的弟弟,闳晓光。
艾佳不由分说,就着家里现有食材,迅速炒出几道小菜。晓光看着,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后来,据晓光回忆,那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晚餐。
一诺的家就是农村里常见的砖砌小平房。面积不大,只有一间客餐厅,一间厨房,和两间不大的卧室。如果想要方便,还得走到村口的公共茅房。
艾佳缩着身子,躺在一诺的床上辗转。她从未经历过这么黑的夜。如今她可算明白一诺口中所说的天壤之别。
后半夜,她蹑手蹑脚地走进隔壁房间,在晓光身边找了一块空隙,躺下。有人陪伴,这才入眠。
第二日,艾佳和晓光一起上县城。他们走了十来公里,遇见一辆送货车,便搭着便车进城。
见到一诺时,他正守在母亲的病床前。他比一月前更瘦,眼眶深陷下去,眸中的忧郁之色更浓。
看着突然出现的艾佳,一诺征住。
艾佳也顾不得自己的灰头土脸,迅速从怀里的小包掏出银行卡递给他。
“我们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你先用着救急,之后的捐款会陆续存进去。”
一诺犹豫了很久,似乎做着激烈的心理斗争。最后他还是接过,手微微发颤。他的动作很慢,仿佛那张薄薄的小卡片里,有千斤的重量。
“谢谢。”
他声音哽咽,眼眶湿润。艾佳突然很想去抱他。
洪妈妈在第二天被转去市里的大医院,很快安排了手术。虽然成功清除掉肺部的癌组织,但由于癌细胞已扩散,她还能活多久只能看造化。
十天后,一诺在母亲的强烈要求下将她接回家。
她的状态很糟,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一诺每天很认真地为她翻身,擦拭身体。她消瘦如皮包骨的身子小小的,在他怀中就像一个脆弱的婴孩。
洪妈妈每天醒来,都被疼痛折磨得不住呻吟。每每这时,一诺都会像哄孩子一样哄她吃饭,哄她入睡。
艾佳将一切看在眼里,心却如刀割。她的一诺,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形容枯槁,而他依然挺直腰杆为这个家撑起一片天。
而她只能尽可能地照顾好他和晓光。
晓光很懂事,一点不需要人操心,反而是一诺,无论艾佳想方设法做出什么可口的饭食,他都只草草扒拉两口。
艾佳无计可施,也学着照顾病人,这样还能偶尔替班让一诺短暂休息。
相处时间久了,洪妈妈越发喜欢艾佳。每到艾佳给她喂饭,她总会努力多吃两口。醒来看不见艾佳,她还会不停地喊她的名字。
不知不觉,艾佳已成为这个家中的一员。她的笑,她的故事,让这个原本死气沉沉的家,有了生气。
这样的生活过了一月,艾佳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
头一晚,洪妈妈一直喊疼,艾佳和一诺哄了一夜,总算让她入睡。他们累得精疲力尽,一左一右趴在床边小憩。
等醒来时,他俩的手不知何时交握在一起,而洪妈妈的手正交叠其上。
一诺叫她,没有应答,再探探她的鼻息,已经没了呼吸。
艾佳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哗哗地往下落。
这时,晓光端着米粥推门而入,看看他们,又看看床上异常安静的母亲,一下子什么都明了。
啪嗒,瓷碗碎裂的声音,然后是晓光悲痛欲绝的哭声。
“不许哭!”一诺吼道,“要活得像个男人!”
晓光立即噤声,委屈地挪步到艾佳身后。艾佳搂住他,细声安慰。可心里又可怜一诺,遇到这样的事,他又能去找谁寻求安慰。
一诺深呼吸稳住情绪,冷静道,“有我在,别慌。”
正是这句话,让艾佳无论何时都觉得即使天塌下来,只要有一诺在,她便不会怕。
一诺匆匆离开,很快,门外似有一群人靠近。艾佳出门一看,是一队扛着棺材的村民。看来他早有准备。
他回到房间,最后一次替母亲梳洗,再为她换上新衣。
洪妈妈被抱着躺进棺材,那安详的模样像睡着一样。
在这落后的山区,村民们大多还选择土葬。一诺打点妥当后,一队人浩浩荡荡向村西的墓地走去。有人敲锣,有人洒纸钱,有人哭丧。一诺捧着母亲的遗像走在最前面。
洪妈妈的丧事也算办得风光,她被安葬在洪爸爸坟边,夫妻二人终于团聚。
等料理完一切回到家中,已经过了午夜。推门,从洪妈妈的房间里传来晓光嘤嘤的哭声。
一诺叹气,走到他身边,揽他入怀。艾佳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对苦难的兄弟,此后他们便要相依为命。
“就让晓光今晚待在那里吧。”
一诺走进艾佳的房间,疲惫地坐在床边,垂下头。
之前一直是艾佳和晓光住一屋,一诺在洪妈妈床边搭了个地铺便于夜间照料。现在洪妈妈去了,那个房间也彻底空出来。
月光透过窗落在一诺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又长又寂寞。艾佳走到一诺身前,让他的头贴着自己小腹。
起初,屋里只有沉默,渐渐的,一诺的双肩开始抖动,艾佳感觉小腹愈发潮湿。她知道,他哭了。
这些日子,他总是绷紧一根弦,强迫自己坚强。可在这夜深人静,他无需再伪装,只想发泄失去亲人的悲伤。
一诺环住艾佳的腰,将她紧紧搂住。艾佳亦拥着他,尽管他的胡茬将她的肌肤扎得生疼。她依然用力地似要将他揉进骨肉中。
“谢谢你,佳,谢谢你。”
一诺不断重复,艾佳就一直听着。那夜,他们相拥而卧。她不断吻着他脸颊上滑落的泪水,他则在她发丝间萦绕的芬芳中沉沉睡去。
给洪妈妈烧完头七,他们差不多就要动身返校。
一诺和艾佳一前一后走在田埂间,艾佳去牵一诺的手。他没有松开,就一直牵着她绕着村子走了一大圈。
快到家时,一诺郑重地说,“你也看到,我家就是这个条件。你跟着我只会受苦,所以我不想害你。”
艾佳认真地看着一诺。此刻晚霞正美,田间被镀上一层金辉。就在此时此地,她对他许下十年之约:“闳一诺,我等你十年,我不相信以你的能力,用十年时间还不能改写命运。若你愿意娶我,就在十年后的今天,到埃菲尔铁塔来向我求婚!”
那许诺犹在耳侧,时光匆匆,转眼就是十年。
今天艾佳如约而至,却始终未见一诺出现。她的心一点点凉了,也一点点死了。
雨停,天边出现一道巨大的彩虹,横跨整座巴黎。人们纷纷驻足,惊叹这难得一见的美景。
艾佳失魂落魄走下几百级台阶,再抬头眺望铁塔,画面已模糊。
等待十年,却等来一场空。她掏出手机拍下照片。
“谢谢你的答复,我走了,再见。”
信息发出,她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气,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在巴黎市区游走。塞纳河的风,吹得她头皮发痛,她走进街边一家酒馆,点上杯啤酒,一饮而尽。
她的酒量很浅,很快就感觉头重脚轻,心情再无先前那般沉重。当年为了缓解对他的思念,她没少请这位好友相助。
新学期开始,一诺升入大四,留在学校的时间只剩一年。
这一年,他既要重修之前的功课,又要靠打工养活自己和晓光。虽然他放弃了校会主席竞选,却被现任主席聘请为顾问。除此之外,他还要完成毕业设计,坚持国防生训练。
可以说,他一个人活出了三个人的充实。
艾佳心疼他,不常去打扰。只在节假日约他一起吃饭,平日偶发短信问候。
转眼,一诺毕业。随部队,去了青海。从此两人的生活彻底变成平行线,就连短信都鲜少联系。
时间久了,艾佳也开始动摇。究竟他们之间的许诺,能否支撑十年的时光。
那一年她大四,申请到意大利知名艺术学院的留学机会。临近毕业,学院来了一批意大利交换生,艾佳为练习口语,与其中名为米罗的男生交往甚密。
意大利男人骨子里就透着一股风骚,特别是玩艺术的男人。
米罗有一双极为迷人的眼睛,卷曲浓密的睫毛让所有女人都为之嫉妒。他身材高挑,穿着时尚,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走到哪里都吸睛无数。
米罗醉心中国文化,艾佳利用课余时间带他走遍全北京各处最具中国特色的地方。他们还常在后海的酒吧,畅谈古今中外艺术史,分享最新时尚资讯。
起初,艾佳还能把握分寸,与他保持普通朋友的社交距离。而几个星期之后,她逐渐为他的学识和气质倾倒,加之米罗多次向她示爱,她逐渐有些心猿意马。
艾佳毕业答辩结束这天,她约上米罗和几位朋友去酒吧庆祝。玩到九点,艾佳感觉头晕,就让米罗骑她的电动车送她回宿舍休息。
通过答辩心情舒畅,加之喝了酒,艾佳一时鬼迷心窍,双手环住米罗的腰,整个人都贴上他的后背。
校园很大,从校门到宿舍还有二十分钟车程。艾佳抱着米罗,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只是故人已去,空留相思。
她自嘲地笑。米罗以为她很开心,侧头在她唇上印下浅浅一吻。
而就在这时,原本还眼神迷离的艾佳突然瞪大眼。因为她看见一个绝不可能出现的人,正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是,闳一诺!
艾佳顿时清醒,不做任何解释,将米罗丢下车,自己调转车头朝一诺全速追去。
一诺骑的人力车,自然跑不过艾佳的电动车。他被她逼到一片树林里停住,下车,然后平静地看着她。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
“干什么。”
“部队派我继续读研究生。”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闳一诺,你到底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沉默。
“佳,你看上去过得很好。”
艾佳语塞。他是没看到,她想他想得发疯的时候。
“如果你能找到一个真心疼爱你的人,我会祝福。但,刚才那个老外不适合你。”
艾佳气结。原来闳一诺根本不在乎她和别人在一起。
“既然不要我,你就没资格管我!”
说完,艾佳跨上电动车,一路狂飙。那晚她抱着宿舍每一位姐妹鬼哭狼号。
艾佳看着酒杯苦笑,其实当年她的意志也并不坚定,否则她不会对米罗心动。
如果从此一诺不再出现,或许当年的约定,将会成为一段少年时代的笑谈。然而,偏偏她和他的羁绊,还远未结束。
毕业典礼落幕,艾佳即将离开校园。
上一次,一诺离开,留下她。这一次她走了,一诺还在。
艾佳心里怨一诺无情,报复一般,再次约米罗去酒吧狂欢。她喝了酒,与他在舞池中纵情摇摆,不知不觉竟最后拥吻在一起。
之后,艾佳只觉身体瘫软,被米罗掺着离开酒吧。
“我们去哪。”她恍惚道
“去让我们能好好相处的地方。”
她知道他指的是酒店。意大利的男人,就是这么直接。她没有拒绝,反正一诺不要她,她没必要再守身如玉。
艾佳笑,声音放浪,“没问题,我们去酒店。”
话毕,一个人影冲到两人面前。艾佳还未看清来者何人,米罗已捂着脸躺在地上。
“我警告你,不许碰她!”
是闳一诺的声音。
艾佳被他打横抱起,强行塞入一辆出租车,运回学校。下车,摔门。艾佳对他嚷道。
“你什么意思,你又不是我男朋友,我要跟谁约会,跟谁上床关你屁事。”
嘴被人用唇强行堵住,挣扎扭打的胳膊也被瞬间制服。不得不说,两年的军旅生活,令一诺的身体结实不少。在他的暴力镇压下,艾佳只能乖乖接受他惩罚般的亲吻。
一诺真的生气了,他吮吸啃咬着艾佳的唇,似乎要通过疼痛让她永远记住这个教训。
“你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作践自己!”
他痛心疾首,瞪着艾佳的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
艾佳柔下声音,甚至带着乞求的语气。
“一诺,说你爱我。我保证,今后我再也不这样。”
然而,长久的沉默,让艾佳本已燃起希望的心,又迅速失望。
她忍住眼中汹涌的泪意,对一诺一字一顿道,“闳一诺,你就是我此生服下的最毒的毒药!”
第二天,她没有道别,独自坐上前往罗马的班机,离开这片伤心地。
艾佳相信一诺是爱他的,她决定惩罚他,让他也尝尝被所爱之人冷落的滋味。
两个人间的相处就是这么可笑,当你摆出豪不在乎的姿态,另一个人就会十分在乎。
一诺似乎在为当晚出格的行为内疚,在那之后他作为补偿般时常发信息关心艾佳在国外的情况,并且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提醒她认真照顾自己。
艾佳则全都装作没看见。
微信流行起来后,他们互加好友。朋友圈成了连接两人世界的窗口。
艾佳喜欢旅游,她在国外四年间几乎走遍了欧洲所有国家,每到一处她都会上传照片,分享当地的奇闻轶事。
有一次,她在夏日的马德里暴走三小时,白皙的双腿被晒成黑白两截。她将自拍传至朋友圈,并配上可怜的表情。
很快,一诺晒出他已成黑炭的脸,简直就像一个黑人的头拼接在一个白人的身上。艾佳看着照片,笑出了眼泪。
两人就靠这种默契,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将对方生活的点滴铭记于心。
一诺研究生毕业后,重新回到青海军区。
那年他所在的地方发生地震,艾佳第一时间从新闻中获知。她疯了一般,拨打他的电话,却始终无法接通。她又用短信、微信发出不下十条留言,皆如石沉大海。
那天她浑浑噩噩地追踪着各大新闻网站发出的最新消息,将一双眼熬得血红。终于,在地震发生的二十小时后,收到来自一诺的回信。
“一切安好,勿念。”
艾佳盯着屏幕,顷刻间泪如雨下。长时间压抑的思念,呈排山倒海之势席卷而来。她不停呼喊着他的名字,直到嗓子沙哑,精疲力尽。
至此,拉锯三年的冷战终于结束。
艾佳离开酒馆,继续在巴黎街头游荡。不知不觉,她来到锁桥。当年她游经这里,许下一个心愿,挂上一把同心锁,将钥匙丢入塞纳河。
如今她故地重游,废了很长时间又找到属于他们的那把。
诺❤佳
字迹有些模糊,还是刺得她双眼发痛。
一诺之后告诉她,由于他在地震救援中贡献突出,被授予一等功,升任为连长。艾佳很为他高兴。
那年春节,艾佳回家过年。
而她乘坐的班机在回程途中发生意外。受强气流影响,飞机在剧烈颠簸中极速下坠。氧气面罩脱落,乘务员为大家分发纸和笔,意思再明显不过。
一时间,舱内乱成一团。呼救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艾佳怔怔地对着雪白的纸面发呆,脑中一片空白。她就要死了么?而她还未来得及向他告别。
最后,她的遗言里只留下这样一行字。
“一诺,来世别忘了我们的十年之约。”
写完后,艾佳紧靠座椅,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坠落还在继续,她含着一眶泪水,将所有的不甘生咽。
然而,她的生命并未在那场意外中终结。机组人员最后顺利将飞机迫降在俄罗斯境内。
艾佳兜兜转转来到巴黎圣母院,看着高耸入云的尖塔,心中充满感恩。
她不信教,但她不得不感恩命运的厚待。让她经历浩劫后,还能重新再来。
艾佳辗转回到中国,第一时间又登上前往青海的班机。这次劫后余生的经历让她明白,生命之脆弱,人生之短暂。她不想留下遗憾,她渴望再见他一面。
一路风尘仆仆来到军营,却被警卫拦在门外。她对着里面大喊一诺的名字,许久终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款款走来。
闳一诺看着她神情木讷,大概是太过震惊。艾佳顾不得场合,扑入他怀里大哭。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该死的,我差点就死了,你为什么还躲在这样一个鬼地方。”
一诺紧紧拥住她,什么也没说。
那天正好是除夕,部队领导体量一诺多年从未有亲人来访,网开一面,允许艾佳留在营区的招待所。
夜里,艾佳躺在一诺怀中,在他耳边呢喃,“一诺,要了我吧,让我做一次你的女人。”
一诺骤然严肃,“你在胡说什么。”
艾佳恳求,“在我以为自己快死的那一刻,心里想的全是你。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渴望。成全我好么,不要让我留下遗憾。”
一诺拒绝,“不行,我绝不能误了你。”
艾佳不再说话,直接吻住他,舌尖灵巧地在他口中旋转,柔软的身体将他缠绕。
一诺抵住她的肩,气息有些不稳,“别这样。”
艾佳捧着他的脸,眼神迷离,“如果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自己的第一次是属于你。”
在她的诱惑与坚持下,一诺最终缴械。
“你想清楚了么。”
艾佳点头。
新年的钟声敲响,举国欢庆。
她终于成为了他的女人。
在他突破的那一刻,艾佳将指甲深陷入他的皮肉。她要他牢牢记住这一夜,记住他们融合的瞬间。
一夜沉沉浮浮,缠绵悱恻,在两人精疲力尽时,一诺用喘着粗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两个字,“等我。”
这两个字在艾佳听来,比世间最美的情话还要动听。
那时,距离他们的十年之约还有三年。对于未来,艾佳充满希望。
她辞掉在罗马的工作,回到北京,在高校谋得一份教职。每月她都会去一趟青海,同一诺团聚。
某天一诺告诉她,自己争取到一项海外任务。如果顺利,不出两年,他就能调回北京。
艾佳乐观地憧憬着他们长厢厮守的那一天,却不料放他这一走,竟彻底断了他们的姻缘。
下集预告:
一诺出国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艾佳是否还能盼到他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