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流出滚烫的眼泪,人间飞过发光的流星。天台上的两人,并肩邀看流星。流星转瞬即逝,好像在隐喻他们短暂的友情。
高楼风急,万家灯火脚下,摇曳的杯中酒紧紧地贴合在一起,两个朋友注视着彼此的脸庞,绕过眼睛的头发,嘴唇微颤着,却失去语言,既然说不出动听的话语,便只好痛饮杯中的美酒。酒水的味道和往日并无区别,此时下肚,肚子里涨起了二两哀愁。这哀愁流进眼里,多了那万家灯火。
世人总在说离别,化不开的离愁,杨花之于春湖,落雪之于孤舟。那是语言难以抵达的彼岸,低头便是热泪盈眶。两位朋友在这个地方相遇,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地方却不属于那个地方了。地方被人搬进了心里。想一想,就充满了光。恍如二十年的黑白,悠悠然飘来一朵彩云,便从此刻开始,似乎那从来没到达过的山岳,有了云雾奔腾,红霞举日;似乎那从来没游荡过的川河,多了水天一色,落日熔金。
日子是发着光的,从相遇开始。身边的全部都褪去了薄雾轻纱,变得清晰起来。那是一种容光焕发的清爽,那是一种天高海阔的喜悦,那是一种人间值得的宽慰。温酒两盏,浅尝薄醉,灯火街上,更何时把臂同游。你看那青石,你看那老妪,你看那小摊,你看那天低夜浅月光流,星海扶摇有云舟。
初遇是梅花开发,芽嫩雪小。昏灯钓雪,笔墨飞流。日子仿佛才有了腿,就有了腿毛,每日都在飞奔。好像遇见就如榫卯合璧,走在一起就是一个轮回,思维得到无限的延展,人生得到无限的满足。就在这种完美的契合之中,有一天得到一张病危通知书。千里送君终有一别,还不归去。还不醒来。那雪甚急风甚大,飞鸿远去,孤灯黑火,园中梅花开了落。没有那不散的宴席,没有那未央的长明。温酒来,才试着说别离。那柳条,你可记着几时的月,如今天的明。那白光洒在天台,冻结了思绪,心中有惆怅,风中便传来哀歌。似乎秦河两岸,箫鸣笛怨,似乎万家灯火,闭户不开。
春天怀上了一个冬天,这个悲伤的故事的主题是为了孕育寒冬。那古土下埋着谁的尸骨,那星空为何常常流泪,那流星绕过寰宇,又将投向谁的怀抱。相遇,预示着离别。生老病死前,曾有两个朋友,在一座天台上,迎来一场盛大的离别。苍穹崩溃垂泪,万古流星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