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郁郁葱葱,正逢韶华
“中国队加油!必胜中国队!”隔壁班一浪高过一浪的助威声,仿若要将教室的房顶掀掉。领头的是一个嗓音嘶哑的男生,每一声都嚎的声嘶力竭,完全可以想象得到他涨红了脸的样子。坐在本班教室里,听着政治老师面无表情的念着课本,大可的心,却早已飞到了门外,飞到了济州岛的西归浦。
这是2002年韩日世界杯中国队的第一场小组赛,对阵哥斯达黎加。比赛正值午后,本应昏昏欲睡的大可,却感到内心燃起了熊熊火焰。这时刻若是从旁观察,会发现他目光呆滞,身体端坐一动不动,心思却是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迫不及待的听到了下课铃声响起,大可一个箭步冲出教室,一把抓住隔壁班熟识的哥们喝问:“怎么样了怎么样?进了没?”这哥们摸摸脑袋,呵呵一笑:“急什么!这才结束上半场,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二节课进行了十几分钟,只听得隔壁班传来一片哀嚎和叹息声,大可的心瞬时一紧,莫不是中国队丢球了?不可能啊!我们的目标可是1胜1平1负力压土耳其进军16强的,怎么可能输给最弱的哥斯达黎加呢?正在思绪混乱之时,又是一阵叹息声。这时,后排一哥们一戳大可,“嗨,别想了,中国队完了!0比2了。”大可扭过头去,直愣愣的看着,仿佛不能接受最后这个数字。浑浑噩噩的等到下课,身旁都是一片颓丧和耷拉的脑袋,燥热的空气更有些压抑,让人窒息。大可走出大门,到水池边冲洗了一把脸,感觉不那么黏乎了,心头一叹,“是真输了。。。”~
日复一日,正值学生减负之时,每日下午四点就放学,活泼好动精力旺盛的年纪,还想要老老实实回家写作业?不存在的!于是乎,大可总是在放学后狂奔回家,扔下书包,抱起足球就往马路对面的学校操场跑。父母还在上班,家中无人,自是脱缰之马。
大可此时已是青春期,尽管个子还是小小的,却也飞快的成长着。一个箭步翻过学校操场的栅栏,就和同伴们划出场地,准备开球了。尽管隔壁班传出有人发烧全班被隔离的消息,可这个年纪的少年们一门心思就是疯玩,没有什么阴霾能阻挡心头的朗朗乾坤。
“牛肉!!!传过来,看这儿!”
“你大爷,没看见我被几个人围了么,还不过来接应!”
“熊猫,快抢!球要丢了。。。”
“咣叽”一声,勇猛无畏绰号“熊猫”的羽子踩了球车,重重的坐在地上。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连队友们也忍俊不禁。也是,这么笨拙的动作一屁股坐地上,不被笑话简直不科学。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羽子没有站起来继续战斗,而是眉头微蹙,左手扶着右手腕,右臂在微微颤抖。大可凑上前,搭眼一看,只见手腕处已肿胀起来。
“不会脱臼了吧?”
“应该是,我得回去看看,疼!”
看着“熊猫”离开的身影,剩下的同伴面面相觑,还是“乌龟”年纪稍长,招呼一声,“别愣了,继续继续,明天去学校了问问看咋样。”少年们也不再绷着表情,回复到专注踢球的状态中。
第二天一早,刚到校门口,就看到“熊猫”右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走了过来。
“怎么样,是脱臼吗?”
“CTM!上回左手腕骨折才刚好,现在右手腕也废了!”
教室里,大可和几个小伙伴围着“熊猫”和他同桌笑个不停,原因无他,除了“熊猫”
折了左手折右手,同桌打篮球手肘也骨折了。一对活宝打了石膏缠着绷带,四目相对,竟是有些英雄间惺惺相惜的感觉。就连上课后班头跨进教室门,看到这幕场景,也是嘴角一歪,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日下了早读,大可准备去小买部买个夹馍充饥,早晨起的晚,没来得及吃早饭,早读读的也是魂不守舍。同桌园园叫道,“别跑啊!给我也带一个!”“知道了,我要去抢位置,时不我待呀!”大可头也不回的蹿了出去。园园是个朴实善良的女孩,和大可同桌一年,相处的很是融洽,颇有点两小无猜的意思。
没过五分钟,大可一阵风似的杀了回来,把一个形状奇特的夹馍塞到了园园手里。“你对我的馍做了什么??!”“女人就是麻烦!我这一趟容易么我,快被挤死了,有的吃就不错啦,快吃吧!”园园不满的嘟起嘴,片刻后,还是无奈的咬了一口,咀嚼起来。
第一节课刚上课,班头就发布了要调整座位的消息,根据安排,大可将和堪称班花,暗恋者甚众的曦曦成为同桌。大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你们这些二楞,为了个女孩你来我往的,上次还有俩傻货在讲台上打了起来,嘿嘿,想不到吧!老衲这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整整一堂课,大可的思绪都漂浮不定,至于学的什么课文,那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了。虽说大可上学较早,年纪尚小,可这也到了青春发育的年纪,懵懵懂懂,却也有所向往,对于女同学,也渐渐地绅士起来。
下课后,大可满心欢喜准备收拾书包换位置,同桌园园扯了扯他的衣袖,怯生生的说:“大可,其实我挺喜欢和你做同桌的。”懵懂的少年此时却哪管得了那么多,嘿嘿一笑“没事!咱俩谁跟谁,不是同桌了不也天天见么,没事也能谝。”园园没有答话,从包里取出一张相片,道:“快毕业了,给你一张我的相片,你毕业前记得也给我一张,好不好?还有,到时候一定要给我写同学录!”“没问题啦!还有俩月才中考,莫急,莫急!我会记着的。”
多年之后,总记起那时炎炎夏日躺在地板铺着的凉席上,插着耳机用随身听听过的一首歌,旋律悠扬,绵绵不绝。。。
“时光悠悠漫漫,悲欢离合聚聚散散,谁在倾诉过往,续续断断;午夜零点慢慢,爱恨痴怨,浓浓淡淡,唯有你的身影永远明亮,在多年以后,终于我才明白,忘记你竟是这么难!如果重来不再是梦幻,如果时光可以再回转,不再让你离开我身旁,让爱情了无遗憾,如果重来不再是梦幻,如果时光可以再回转,我要小心翼翼地,陪着你走过生命的每一段。 。”
第二篇 往事皆如梦,今生奇缘佳
下了高速,大可到达了这个被誉为航空重镇的小城,与想象中的样子不全相符,但也颇有些味道。对于大可来说,这次出差并没有什么值得兴奋和开心的,开着自己的车,也算是公事私办,真正是践行了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了。原本阴郁的心情,在到达目标酒店报道时,终于有所缓和。不过别误会,可不是对于这次参加的专业技能竞赛有什么期待,只是觉得来放空心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顺带多认识认识兄弟单位的同行们。
正在前台办理手续的时候,迎面走来一男一女,为首的男子洒然一笑,“我是大刘,这是我们那的小师妹,葱葱。”旁边盈盈而立的女孩,一袭白裙,配上雪白的皮肤,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刘哥大名,如雷贯耳。上次您也是去过我们那了,我认识你。还有,很高兴认识你,葱葱!^O^” 大可被眼前的女孩晃得有些发愣,经不住对方恬淡的笑意,歪头一瞥,低眉顺眼道:“刘哥,刚好咱俩住一间,咱们仨的房间也都在后院,先去安顿吧!”
掏出厚厚的竞赛材料,大可一阵头疼,来之前就没看,这下好了,看着更是头大。强迫自己硬是瞪了资料半个小时,大可还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成大字型瘫倒在宾馆的床上,昏睡过去。
第二天上午,初试开始。比赛场地安排在附近一所学校教室里,倒是让大可想起了大学时候各种科目考试的场景。由于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胸无点墨的大可倒是奋笔疾书,只用了半小时就答完了所有题目,硬生生等到第一个交卷人出现,就紧跟着步伐,杀将出去了。硬是在厕所呆了好久,才听到交卷铃声响起。不大功夫,大可得知了进入复赛的选手名单。不出所料,天马行空、云里雾里的答卷没能给阅卷人制造任何压力,惨遭淘汰。抬头一望旁边的葱葱,女孩答:“我好像也没进复赛...”大可的心头莫名的开心起来,毫无违和感的哈哈一笑“那咱们下午转转吧,你不是对这比较了解嘛,带我溜溜?”女孩嫣然一笑,点点头“好,我也正打算去以前常去的商场买点东西。”
看着身旁走着的女孩,大可的心情许久未见的晴朗。不知怎的,他总感觉和身旁的女孩走在一起,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而这种感觉,令他心头微微有些感动。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一家商场,正是葱葱曾经常来的地方,踱步到一家内衣店门口,葱葱越步而入,大可愣头愣脑的跟着就要进去。女孩脸颊微红,回眸嗔道:“怎么,你也要进去吗?”大可抬头一看,顿时菊花一紧,“不了不了,我还是在外边等你吧!” 走着走着,女孩不觉间走到了道沿外侧,大可下意识的就又走到女孩左侧。葱葱笑道“没看出来,你还挺绅士的嘛!”大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是很科学嘛!”转了一大圈,聊了天南地北,两个人终于有些肚饿,坐在一家小店里。大可一手端着肉夹馍,一手夹着擀面皮,可是没闲着。“一个夹馍吃不完,怎么办?”“另一半分给我就行啦,合适!”
其余细节不表,到了第三日,决出名次,走完程序,便是要各自散去了。“高山流水,来日方长!幸会了,我走啦!”留下一个自认为潇洒的背影,蓦然离开了,深藏功与名。只是脑海里不断萦绕着的,是女孩亭亭而立,笑意盈盈的样子,怎么也挥之不去。“可她是有男朋友的?她说了,是这样的。”心头莫名的发酸,大可心想,以后也许再无机会相见,便是岁月宁静,各自安好吧!
第三篇 坎坷荆棘路,回首犹望她(上)
生活就这样平淡的继续着,在意外收到某个人的信息前。每至六月天,大可总会对家驹涌起特别的思念,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再忙再心烦,都会留给自己片刻时间,一个人静静坐着,放着beyond的歌,轻轻哼唱。
正是百无聊赖上着班的夏日午后,大可有气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嗡。。。”手机微震,大可用左手扒拉了两下,摸过手机,斜眼一瞄,立刻坐直了身体,眼神却是再也没有离开屏幕。“我打算放假了一个人去稻城,知道你两年前去过,咨询一些问题可以吗?-葱葱” 时间并没有静止,一切都还在正常的进行着,大可却呆滞了。那遥远却并不陌生的笑靥,就在这一刻的对焦中,定格了。“当然可以!”一段刚开头便戛然而止的故事,在整整两年后,竟是真正揭开了篇章。大可的思绪,随着话题的深入,又飘回了两年前。。。
自上次出差回来后,大可就定下了一个人探秘传说中“最后的香格里拉”稻城亚丁的计划,并为此查阅了相应的攻略,还在网上联络到了几个日程相似的小伙伴。
人啊,总是习惯于给自己渴望而未得到的事物蒙上一层理想化的外衣,仿佛这事物就成为了完美的存在。只是剥离各种璀璨夺目的外衣后,我们所得到的,还是当初自己脑海中勾勒出来的线条吗?
言归正传,经历了一夜折磨的大可终于下了火车,坐了一趟早上六点的首班公交车来到了游客集散中心,上午十点这里会有发往稻城的班车。随便囫囵着往肚子里塞了些东西,大可便在大厅里找了个角落,刚坐下,就上下眼皮打架,元神出窍了。
在梦里,一片枯黄的叶子飘落水中,却是片刻也没有漂浮,直抵水底的岩石上,水波粼粼,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在梦里,徜徉于中世纪般壮阔的山峦起伏之中一小片平坦的原野上,阳光透过云层投射出壮美的色彩 。大可被震撼的目瞪口呆,脑海中莫名的萦绕起一句话“我的生涯一片无悔,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在梦里,那片广阔天地之中,从云层投射下的光柱里,竟是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款款向着大可所站的山坡而来,由远而近,明明是稳重而缓慢的步伐,距离却迅速的拉近了。只是大可再怎么揉自己的眼睛,也看不清对面女子的五官,就好像加了马赛克。周遭的景色透亮清澈,唯独这脸庞,一片朦胧,什么也看不清。“the woman with no face?”大可莫名其妙的想。片刻间,女子已立在大可面前,却是一句话也不说,定定的站着。踌躇片刻,大可试探问道“你是?你是不是认识我?”女子并不答话,依旧定在那里。大可心生诧异,却不知再如何发问,唯有瞪大眼睛直视对方,仿佛这样就能看清这张奇怪却感到熟悉的脸。这时,女子却是伸出左手,往大可的脸颊摸来。。。
“Goodbye my wonderful world 一句再见都没留,是我怕你泪流,还是我说不出口。”大可被熟悉的电话铃声惊醒了,瞬间元神又回到了嘈杂的大厅内,却已是满头大汗。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相约车站见面的小伙伴,到了。不多时,各路选手都已到齐,一起坐上大巴,揣着憧憬与向往,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出发了。
第四篇 坎坷荆棘路,回首犹望她(下)
我的不幸,恰恰在于我缺乏拒绝的能力。我害怕一旦拒绝别人,便会在彼此心里留下永远无法愈合的裂痕。
——太宰治
记得有人给幸福下过这样的定义:当我肚子饿的时候,看到别人在啃面包,他就比我幸福;当我感到寒冷的时候,别人穿着破棉袄,他就比我幸福;当我想上厕所时,就一个坑,他蹲那了,他就比我幸福。这也许是我看到过最直白和大道至简的解读了,于我而言,拥有追寻自己渴望的东西的自由与能力,便是幸福。
还未摆脱炎炎夏日的蒸烤,大巴车又遭遇二郎山大堵车,三个小时竟是只爬行了几百米。大可不再挣扎,插着耳机又昏睡过去。随着海拔逐渐升高带来的些许凉意,大可重又清醒过来,经过大渡河时心潮澎湃,仿佛红军战士灵魂附体。几近午夜,终于到达了第一晚的目的地,康定。大可素闻康定乃情歌圣地,一下车,却是感受到了温度的下降,不禁打了个寒颤,赶紧裹上外套,就与小伙伴们就近找了个客栈的阁楼安顿了。虽然条件简陋,环境感人,可终究是可以安稳睡觉了。头刚挨着枕头,大可就沉入了睡梦之中。
又是那个奇怪的梦,那片熟悉的原野,和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大早爬起来,梦里的情景仍在大可脑海中挥散不去。
出了康定,海拔迅速升高,远远的可以望见壮美的贡嘎雪山,翻越折多山,穿行新都桥,一路上那连绵不绝的群山,清亮透彻的美景,随手一拍皆是画卷,大可爽的简直不要叫出声来。经高原之城——理塘后,便脱离川藏线,往南去了。下午四点钟的样子,大巴车翻越稻城前哨站海子山,4500米的海拔让大可感到头痛而乏力,不过想到目的地将近,心头一松,便是闭目养神起来。
“哇!这的景色好美,太壮观了!”旁边人的啧啧称奇惊醒了浅眠之中的大可,睁开眼睛,却是惊呆了。这不正是梦中见到过的那片原野吗?一样的阳光穿越云层,让这里的一切熠熠生辉,充满了一种难言的神圣。大可有了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在这片原野上奔跑,朝着阳光射下的方向。这里的一切,让他感到无穷尽的力量,心中涌动着的,是无言的感动与敬畏。
该下车了,脚踏地面那一刻,大可脚下一软,差点立不住,心情倒是彻底的放空了。在早已订好的娜娜客栈安营扎寨,盯着登记入住信息的娜娜,大可心想:“嘿!真别说,长得还真有点小高圆圆的意思。”
其实后来几天亚丁景区的见闻,遇见三座神山的激动,颇有些值得述说的地方,可此时大可的思绪,却无法再进行下去。他终于清楚的知道,梦中不止一次出现过的身影,那个熟悉却模糊的脸庞,竟是如此这般的在他面前。
“谢谢你!谢谢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曲曲折折,依旧遇见。只是一切竟是如此完美的错过,我不能露出半点悲伤出现在你身旁,就只留下阳光下最纯粹的微笑。”想到这,大可笑出了声,发送了一条消息,“那就祝你稻城之行一切顺利,有问题随时找我!”
第五篇 人人似君影,人人不是她
在我之前很久,另一个人在渐渐逝去的黄昏中
把这些书籍和黑暗视为自己的命运迷失在曲折的回廊上带着一种神圣而又莫名的恐惧我意识到我就是那个人,那个死者,迈着一致的步伐
过着相同的日子,直到终结世界先是变丑,然后熄灭...
——博尔赫斯
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有温暖,有冰冷,有开心,有伤痛。生命中多少次的兜兜转转,来来往往,有的人离去,有的人相逢,往来有道去留无意,大可的心一天天的沉积。
梦境与现实之间交织不清,大可的思绪有些错乱。他时常记不起自己所处的境地,好像那年秋天,他已经结婚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回头望着屋里的摆设,熟悉又陌生。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外面的阳光透过玻璃和半遮半掩的窗帘投射进来,让人感觉有些晕眩。大可清楚的记得举办结婚仪式的整个过程,亲朋好友们热情洋溢的笑脸,和自己身边站着的人,只是她的脸庞,依然模糊不清。大可在屋子里默然转了一圈,凝视着每一个细节,也找不到记忆里的很多关键点。此时此刻,他一个人,站在窗户旁边,努力的思索着,周遭的一切都很安静。“今天阳光不错,是该下楼转转了”大可心里想。
小区的梧桐树仍然飘零凋落,那些楼与楼之间的野草此起彼伏的疯长。很多人在小区里漫步,小孩子手里拿着气球,嗖的一放,便飘向天空,然后周围的人都仰起头,看着气球越飞越高,最后消失不见。还有很多人成排的坐在水池边,有人“咔嚓”按下手机,将这一幅画面定格了。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收到了葱葱要结婚了的消息。
大可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定定的看了来信几眼,抬头便是晴朗蔚蓝的天空。当天晚上,一个共同的朋友打来电话,问大可会不会去,大可沉默了一会,“那就去看看吧!”
结婚的地点并不算远,就在W市,也就一小时车程。因为有很多人都是从大可所在的X市过去,于是有统一安排的大巴前往。大可按时到了大巴出发地点,发现这个朋友已经到了。两人点点头坐下了。朋友没说什么,摇摇头,拍了拍大可的肩膀。
不多久,大巴已经顺利抵达了婚礼的举办现场。站在酒店门口迎接众人的,一个高高大大的帅气西装男子,面带平和的微笑,旁边盈盈而立的,是一身雪白,白的让人窒息的葱葱,还是那样恬淡的笑着,眼睛里却深邃的可怕。众人纷纷走上前祝贺,两个人站在一起,无愧于郎才女貌的形容,让亲朋好友止不住的赞叹。大可站在簇拥二人的人群之外,呆呆的看着,感觉自己的心,往最漫无边际暗淡无光的深处沉了下去。他望着眼前色彩斑斓的世界,心里面却像是宇宙苍穹中最黑暗的深夜,黑得浩瀚到不着边际。
旁边有一阵微风涌动过来,令人熟悉的味道,大可抬起头,看到终于从众人簇拥中脱出身来的葱葱走到他身边。
大可记得她脖子上的挂饰,这个挂饰来自西藏,大可曾一直挂在脖子上,也许是保平安,也许是保幸福,现在正端端的挂在那雪白的脖颈上,虽然挂着别的金饰,依然如此显眼。
大可也记得他们似乎曾经也这样面对面立着,聊着无聊透顶的故事,但是觉得内心很舒服恬适。
“我要嫁人啦。”大可听到葱葱淡淡地说。风撩起她盘起的长发,她用手挽住,大可不敢看这样的画面,会害怕刺痛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然后他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捏住了自己的脸,朝外绷了绷,大可的脸在葱葱微愠的眼睛里面看上去像一块大饼。
这副滑稽的样子让她忍不住笑起来,道,“你那是什么样的表情,开心一点啊。我说过找得到精品才俊就结婚...你难道不懂得祝福?”
大可受惊似的看了看周围,由于角度问题和视线受阻,没什么人看到刚才这一幕。大可最后笑起来,点点头,“祝你们白头偕老,万寿无疆。”
葱葱美目里闪过一丝怒意,道,“滚一边儿去,你这话怎么听上去糁得慌。”随即她眼睛眯了眯,笑道,“好久不见,你变得更壮实啦,皮肤好像更黑了。”
“没办法,天天游泳锻炼,夏天太阳底下踢足球,很正常。”大可看着她,眼神异样的闪动了一下,“而且你的变化也不小。”
葱葱笑了笑,带大可走到附近草坪上就地抱着膝盖坐下来。这里并没有人,然后她伸出手在旁边的草坪上拍了拍,大可注意到她手上什么都没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敏锐。
大可在她旁边并肩坐了下来,感觉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踏实感,仿佛能这样一直坐到天荒地老都没有关系。
葱葱终于没有之前对大可的那股冷淡和距离感,恢复到有动有静的本原样子,两人说说笑笑,聊到以前的那些事情,郁闷时候葱葱还狠狠的掐了大可一把。
大可呲牙咧嘴的了发觉这样的感觉实在太好,但可惜不多久,这一切短暂的美妙都将被巨力摧灭。曾经的一切维系,都将在这里终结成过去了吧。
葱葱转头目光迎向大可,用手撩开被风吹的凌乱的黑发,双眸明澈到似乎要看到大可内心里面去,问,“我以前问过你,如果重来一次,现在的结果是不是截然相反?那么现在,你的答案呢?”
在她微红的目光逼视下沉默半晌,大可才道,“正因为不能从头来过,我才不能给你假如和如果,所以我不能给你明确的答复,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结果不会是现在这样,至少不是眼前这样。”
葱葱难过得摇了摇头,然后起身,背对着大可而去。
走了几步的时候,像是突然记起了以前好姐妹说过的某些结论,葱葱的心脏就重重一顿,像是提到了某个位置然后任其猛然坠落,眼眶突然湿红了。
看着周围洋溢的笑脸,大可发现自己沉入不到他们的情绪中去。也许晚上回去睡一觉,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走入酒店落座,大可思绪不可阻止的飘走了。。。漫步在一个院子里,葡萄藤架下面,看着老石榴树和池水,池水已经干涸,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小鱼小虾。大可坐在一个石磨盘上面,看着石榴树,看着青葱的葡萄藤架,仿佛都能听到那个小女孩从树上摔下来的哭泣,以及在葡萄藤架下跑来跑去那些年的音容笑貌是什么模样。
这是她生活过的轨迹,时隔多年大可在如梦如幻中与其交汇,然而又很快会像是两支箭般朝相反方向背离远去。
梦境里,院子中间那棵苍老的石榴树,院子下面茂盛的月季,但大可仍然无法在石榴树和月季墙下酣睡。
梦境里,铁马冰河从不曾入过梦来。。。
睁开双眼,大可抑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他知道此刻自己一定很狰狞,他知道他们永不能在一起了。
身旁朋友淡淡说道,“可是大可...人生并不能只如初见。珍惜住你现有的,不要再失去了。”
大可呆坐着,心脏伴随着宴会厅响起的音乐,犹如血色残阳一般坠落下去。
无论是否在等待黎明,当壮丽的残阳最后喷吐出生命力,傍晚落幕。黑夜终将会降临。
婚礼还是开始了。
辉煌而隆重的旋律降临宴会厅。伴随着炮响打出来纷纷扬扬的纸花。葱葱和那男子踩着节奏的步伐走上前台,来到司仪面前,面对全场响起的热烈掌声。
葱葱看到大可起身,走出了典礼堂。她目光里最后的焦点也丧失了。
出了宴会厅,大可靠着旁边的墙壁,他前后深吸了三口气,他看到宴会厅外很多服务生都惊奇的把他给望着,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宴会厅里面那个清婉绝美的女孩一眼,对他闪过同情的眼神。
平视前方,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初见时的窈窕身姿,他仿佛又听到了她近在咫尺跟他说话的声音。然后这种声音消失不见了,随即是他身后的宴会厅司仪唱词抑扬顿挫的声调,如暮鼓晨钟。
但是却顿时令他醍醐灌顶。
他曾经一直坚持行走在自我的道路上,并认为自己一直在坚持着某种东西,但现在他明白他错的离谱。人生不能只如初见。所以才必须珍重,所以才不能失去。
四周受过极好素质训练的服务生惊讶的看到这个之前像是受到生命里最大打击的男子,此刻却重新走到了宴会厅的中央。
这一刻苍山万雪不飞。这一刻满厅的灯光加诸一处也不如此刻般剌白刺目。
所有人的脑袋扭转了九十度的看向站在厅中央的这个男子。
然后大可迈步前行,就像是坦克冲锋一样的气场,压得全场所有人都只能睁着眼睛,看着他朝着礼台上迈步走去。
所谓的命运,从来就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所以他必须前行,他必须要迈过从这一段到那一段的距离,然后握住必须要握住的一些东西,一些人,一些对于他来说永恒的东西。一些一旦错失过,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回过头去做的瞬间。这个瞬间足以在年华老去的时候,还能成为记忆里的永恒。
“他该不会...”那个朋友还保持着九十度侧身的动作,人就已经慢慢站起来了。
司仪还在唱词,只是声音伴随着他脑袋的偏转越来越小声。旁边的新郎,表情也凝固了,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他们震不震惊,有人愤不愤怒,会不会造成爆棚的震撼影响力,这些都像是一坨狗屎一样不重要。实际上比起大可要做的事情,这些都无足轻重,也无关紧要。
他只知道他现在要握住的东西,至关重要,如生命般厚重。
然后他越过了从这段到那段的距离,一把抓住了葱葱冰凉的手,就连葱葱都带着看天外来客的震惊,可想而知当时现场凝固的光线和雕塑般人群的动作表情下,这个只为了守护最重要东西的男人是何等如鹰如隼的璀璨。
大可没有多说一句废话,拉着几乎当时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葱葱,转身冲下舞台,沿着那条红红的地毯,就在那样在剌白的灯光下,越走越快,越来越快,最后是迫不及待的奔跑出了宴会大厅。
末了大可还心思缜密的不忘返身回来将宴会大厅那两扇两人多高壮丽雄伟的桃木把手握着,反手轧轧关闭。
所有在现场一起长大一起成长的兄弟姐妹朋友们,所有那些亲朋好友三姑四姨二舅表姑妈,所有这个宴会厅里面无论是众生百态,万千气象,还是最后大厅里突然水般涌动的人群,都伴随“嘎啦啦”关合的声音,封闭在了那扇门之后。
这就是所有人那时最后的记忆。。。
回答——北岛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冰川纪过去了,
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
好望角发现了,
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为了在审判之前,
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
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
如果陆地注定要上升,
就让人类重新选择生存的峰顶。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
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
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
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