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雾穿过南海寺庙的琉璃鳌鱼时,扶胥港的石板路上已经泛起了盐霜。咸咸的海风卷起波罗蜜的香味,在“海不扬波”匾额下敲响了铜铃。早早的渔民拿着竹篮穿过拱门,蛤蜊吐出的水泡在“万里波澄”的碑刻上留下了潮水的痕迹。
古码头的木板路被太阳唤醒了。丹家奶奶的竹匾上的银鱼跳了起来,闪闪发光地扫过宋代船石柱上的苔藓,唤醒了蜷缩在镇海石狮下的虎斑猫。卖咸煎饼的油锅响了。当面浆落入金浪时,整条扶胥直街都浸在芝麻香中,与对面凉茶店飘出的鸡骨草苦味混合在一起,导致岭南独特的晨曲。
当太阳爬上浴日亭的九脊顶时,“望阳居”茶馆里挤满了老茶客。白瓷碗里的水滚过凤凰单丛,茶烟穿过满洲窗的五颜六色的玻璃,墨水从“海上丝绸之路起点”的石碑上冒出来。突然,锣声从深巷传来。戴着彩色羽头冠的波罗鸡巡游队转出街角。竹羽扫过骑楼铁栏杆,虾干掉了下来,碰巧掉进了游客的广角镜头里。
中午的蝉包裹着牡蛎壳墙的咸味。在郑氏祠堂的月台上,老裁缝的缝纫机卷过香云纱,银针穿梭在光绪年间的“进士”牌匾下,将百年缝成旗袍的斜襟。街上名人咖啡店的冰滴壶滴着冷萃,埃塞俄比亚的果酸穿过锅耳山墙,在灰塑麒麟的须角凝结成露珠,被拿着自拍杆的女孩误认为是装饰水钻。
突如其来的下午,古渡口的篷船被挤成了绿色的蜗牛。穿着胶靴的渔民掀开防水布,花蟹的爪子划破雨帘,溅到了“去思碑”的捐赠清单上。骑在楼下避雨的阿公摸出了铜烟壶,烟丝照亮了扶胥镇的三座魏碑,但雨脚在跨境电商体验馆的玻璃幕墙上爬成了一条小溪,把窗户里的AR导航地图洗得越来越清晰。
暮色浸泡在章丘岗的炮台上,市场支撑着星星和渔火。铁板鱿鱼的焦香撞上了咸水歌的尾声。穿汉服的女孩拿着鲤鱼灯走过接待亭。灯影穿过明代水手旗杆的裂缝,惊散了生活在“海疆锁钥”铁炮口的白鹭。奶奶们摇着葵扇坐在牡蛎壳墙下。手机外的粤剧《香花山大生日》在咸风中与现场渔业拍卖的抖音神曲作斗争。
月亮从虎门出来,南海寺庙的舞台漂浮在闪闪发光的波浪上。红船演奏者踩着跷跷板鞋,金色的刺绣斗篷扫过LED屏幕上的蓝光,“烟波河让人担心”没有唱歌,游艇俱乐部的汽笛撕开了夜晚。穿着荧光背心的寺庙巡逻人员经过,手电筒扫过波罗生日祭祀展示柜,但看到黑暗的夫妇把同心锁在清朝的铁锚上。
子夜的扶胥港酿造了两种潮汐。当老渔民在母祖庙前焚烧纸船时,当灰烬飘向宋代码头遗址时,跨境电子商务园区的无人机正在穿过夜空。穿睡衣的邻居穿着拖鞋买砂锅粥,勺柄的叮当声穿过“广州通海夷道”的石刻,在咸湿空气中发酵比特币矿机的嗡嗡声。
我一个人坐在古运河的残堤上,直到午夜。看着月光,我把十三行商船的纹章印在水面上,突然意识到这个古镇原本是海丝的活化石——咸褶皱。宋代的城市文件和区块链合同共享保险箱,丹家的咸水歌与跨境电商的英日韩语同频共鸣。那些一个接一个的潮声,是珠江口永不褪色的胎记,把烟花刺绣成碧海青天,让岁月浸透,依然像初泊的帆一样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