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北央穿着一身PRADA出现在孟子懿面前。
这是她第一次答应父母去相亲。三十五岁的靳北央身高一米七五，资深的时尚编辑。
“我喜欢女人。”在父母面前，靳北央始终说不出口。
但她不打算妥协。
不过，孟子懿是要见一见的。声名卓著的建筑师。权当去采访了。
靳北央自认美貌出众。但在孟子懿面前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是逊色了。
她从未见过有这样精致面孔的男子。从事时尚业多年，更多与模特打交道；但是，孟子懿还是令她眼前一亮。
孟子懿的好看是太认真的好看。标致得挑不出一点毛病。他的表情也很沉默，似乎不打算说什么。阴郁、深沉，无法交流，这是孟子懿给靳北央的第一印象。
靳北央决定打破僵局。“听说你去年在德国获奖以后一直在休息。这段时间您在干什么？”
孟子懿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吃。
靳北央尴尬地笑了笑。
“学习。我还不能够满足。我的设计缺少平衡感。”
“平衡感？”
一阵沉默。“就像服装设计。既能够有不同的元素，又能够平衡。”
靳北央想了想，“像是两性吗？比如男性与女性的元素。”
孟子懿看着她。又是一阵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同。他好像有点开心，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也喜欢女性化里融入一点男性化的色彩。纱裙内衬长裤。这是个自由选择的时代。”
孟子懿笑了。
靳北央觉得男人如果都像他这样倒也赏心悦目。
孟子懿比靳北央高，很瘦。沉稳的男性特质中有温柔的绅士风度，让靳北央觉得可以和他做朋友。
“这是你第几次相亲？”
“第一次。”虽然这次孟子懿很快地回答，但脸上明显有不悦之色。
他喝了一点酒，还是坐得很直，靳北央觉得他很可爱。
“我也是第一次。”
很长的沉默。
“鱼，很好吃。”
孟子懿点点头。
“以后，我不打算相亲了。我并不想结婚。”这是孟子懿第一次主动说话。
靳北央笑：“我也是。不过你是为什么？同性恋？”
“不是。”孟子懿又是很认真地回答。
“我是。”靳北央随意地搭了一句。
孟子懿却呆住。
“哈哈，我开玩笑的啦。”
她这一说，孟子懿却露出失望的表情。
“什么呀？干嘛这样的表情？”靳北央笑。
“你真的，是同性恋吗？”孟子懿一副认真的表情弄得靳北央反而慌张起来。
“这个，嗯，是的。”
“真的吗？”孟子懿一脸期待。
“什么嘛？我是同性恋有什么好高兴的?”
孟子懿就像一个努力学习的优等生，那种工作了以后也没有夜生活的。
“啊？你是把我当新品种了吗?”靳北央觉得孟子懿真的很单纯。
“不是。”结果孟子懿竟然脸红了。
这次轮到靳北央不知道说什么了。
“我想。我们一会儿一起去我家吧？”
“啊？”靳北央差点把酒吐出来，呛到。
“我只是想请你来我家做客。”孟子懿却还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靳北央想，去就去吧，这把年纪了，什么事情没见过。
不会被他强暴吧？强暴同性恋？诶——？到孟子懿家门口的时候，她这么想。
“你等一下。”
“噢。”靳北央坐到沙发上。
这间房子没什么特别。摆设很普通，打扫得很干净。
靳北央在沙发上睡着了。
“你好。”
嚯，吓一跳。靳北央眼前站着一位女士。修长的脖颈，姣好的容貌。
好漂亮。
“请问你是？”
那女士低下头，沉默了一阵。
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似的，说到：“是我。”
诶？这个声音好奇怪，有点像男生的声音。再仔细端详她的面孔——
孟子懿？孟子懿?孟子懿！“孟子懿！”靳北央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起来的。
“嗯，你可以叫我孟子懿，也可以叫我孟子涵。”
“啊？”
“你别怕，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拥有另一个身份而已。”
“多重人格?”
“不算是。我自己知道我的另一个身份。我同时拥有这两个身份而已。”
“异装癖？”
“算是吧，或许。”
“我得静一静。”靳北央跌坐在沙发上。
孟子懿，或者说孟子涵，端来一杯茶。
“这件裙子是Givenchy吗？”
孟子懿点点头。
“等等。你不会是想以这个身份和我交往吧？”
“实际上。作为孟子懿的我，觉得你是我向往的交往对象。所以我想，如果你是同性恋的话，或许可以接受另一个我。”
“所以你说你不结婚是因为这种情况吗？”
孟子懿的睫毛很长，沉静的五官精致如刻。即便他是男人，靳北央都觉得作为女人的他美得令人屏息。
“嗯。我想，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又可以接受我的双重身份的人很不容易。”
“那你觉得我可以接受吗？”靳北央喝了一口茶；是绿茶，苦涩中有清香。
“不知道。但我想，我们不妨试一试。”
“你以前接触过同性恋吗？”
“GAY的话，是有的；但他没有办法接受我女装的样子。”
“那你觉得我可以接受你男人的一面吗？况且你真的是男人。”
“我觉得我自己是双性恋。所以，也许可以找到同类吧。”
“可是我对男人没感觉。”
“对我呢？孟子懿。”
“额，不算有吧。”
“那现在呢？我现在这样。”
“嗯，是很美。可以说很迷人了。但是一想到你是个男人，心里还是会...”
“我明白。也许我们可以慢慢来。试一下。”
“作为男人的你比较沉默，但是现在好像话还蛮多嘛。”
孟子懿又脸红了。三十二岁的他。
“也许，那是因为我这样，很少有机会和什么人说话吧。”
“以前听的最多的关于你的一句话就是：孟子懿是个天才。我现在想，天才可能都有不同常人的一面吧。”
“此时此刻的我，并不是一个建筑师。”
“那可不好。作为女性也要有自己的事业噢。”靳北央开始觉得她是个女人。
“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现在的状态就是在家的样子，是休息时的样子。”
“从小就这样吗？你的父母知道吗？”
孟子懿呆住，沉默了一阵后点了点头。
“哗，还真是开明的父母呀。如果我的父母也能够理解我就好了。”
孟子懿欲言又止。
“今天就这样吧。我想我该回去了。”
靳北央拿起包。
“也许，我们明天可以再见面？”
“不知道，让我想一想。”
“我是说，我，晚上。”他停顿了一下补充到：“孟子涵。”
“也许。”靳北央开门走了出去。
孟子涵追出来，“我觉得我们可以试一试。”
好几天，由于一个策划案，靳北央忙得日夜颠倒。
偶尔会想到孟子懿。
“如果可以和他结婚的话，父母也不会说什么了。但是，这不就成了形式婚姻了吗？不过，也不是不能和他交往的。不是，是她，孟子涵。不过，我能接受男人的身体吗？尤其是做爱，难道要和男人做吗？也不能接受无性婚姻啊。可是，是孟子涵的话，也许可以...但是，孟子涵就是孟子懿呀。”
靳北央焦头烂额，不想吃三明治，只是在喝咖啡，肚子却咕噜咕噜在响。
“北央姐，有人找你。”
“谁？”
“不知道，个子很高。可能是个模特吧，不过我以前也没有见过。特别漂亮，像明星一样。”
“噢，让她进来。”
呛了一口咖啡。孟子懿?!
糟糕，我的BUBERRY。
准确地说，是孟子涵。
“你怎么来了？”
“啊，对不起。吓到你了吗？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你了。白天，白天有想过来找你。可是，我觉得还是晚上来比较好。毕竟...”
还好，只是一点点。靳北央自顾自地用纸巾擦着，根本没有听到孟子涵说什么。
“你说什么？”
她抬头看看孟子涵。一身GUCCI套装，明艳如神女下凡。
靳北央，你个女色狼。虽然知道她是男人，靳北央还是着迷于她的色相。
“我想，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靳北央咬了一口三明治，“不行，要加班；走不开。”
该死，明天叫外卖好了。受够三明治了。
孟子涵沮丧地低下头：“吃饭都不能够接受吗？”
“不是，我是真的很忙；等我忙完这个案子好吗？”
孟子涵的失落像一个小女生告白被拒绝。
“等一下，你就这样出来了？你说话的话，别人不会觉得你是男人吗？”
“还好吧。我说习惯了，会刻意模仿女生的声音。虽然还是有点不像，但是她也只是觉得我的声音有点粗而已。”
这么说，她现在的声音确实是比较女性化的。
“那也就是说，你晚上经常出来吗？”
“不是，这是第一次。”
“那你怎么说女声？自言自语？”
孟子涵没有回答。
“北央姐。”
“进来。”
“北央姐，白先生来电话，说策划案需要提前两天交付。”
“你看吧，我真的没时间吃饭。你先走吧，咱们改天？”
孟子涵点点头。
“小君，帮我送干洗一下，这件衬衣。”
靳北央随意地脱下衬衣递给了小君。
她的胸衣是黑色的，双峰汹涌。靳北央的身材一向保持得不错。
她随手拿了一件白衬衣套上。
“还有，送...送孟小姐出去。”
“那我先告辞了。”
“提前两天，那就是后天。天呐。”
通宵苦战，咖啡也不能拯救自己。靳北央在办公桌上眯了三个小时，又开始工作。
到黄昏的时候，靳北央才意识到小君点的外卖已经凉了。
“小君。”
“怎么了？北央姐。”
“麻烦你把外卖热一下。”
“噢，好的。”
五分钟，就睡五分钟。
“北央姐。”
“嗯？外卖好了吗？还有，你问一下阿昆做好那八页了没？”
“那个，北央姐，孟小姐来了。她带了便当。”
小君把一个黄色的饭盒放到了靳北央的办公桌上。
“你让她进来吧。”
靳北央打开饭盒，是日系菜色，蛋包饭、蔬菜还有炸虾天妇罗。
孟子涵一身淡黄色套裙，温和如春风。
“谢谢你，请坐吧。看起来不错，我不客气了啊。”靳北央只说了两句话就开动了。
“手艺不错嘛。”
孟子涵只是笑。
“很好吃。谢谢。不过以后别这样了。食物打动不了我的。我不在乎女朋友会不会做饭，反正我也不会。那个，作为谢礼，下次请你吃饭吧。”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累，也许我做的食物可以让你放松一点。”
“很好吃。谢谢。”
“那个，你还是觉得我们没可能吗？”
“这件事的话，我最近太忙了，还没想。那个，你有考虑过变性吗？我不是说为了我噢。只是，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不过，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变性者。”靳北央笑了笑。
“我不会变性的。我同时拥有两个性别，两个身份。所以，变性不适合我。那个，我得走了。饭盒。”
“噢。”
靳北央感觉到孟子涵的失落。
但是她没有信心；喜欢女人的自己是否能够接受一个假的女人呢？
案子结束以后，靳北央给自己放了整整三天的假。在睡了一天一夜后，她忽然想到了孟子涵。
不管怎么说，人家为自己做了饭；请她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接电话的是孟子懿。
“你好，我是靳北央。作为答谢，今晚一起吃饭吧。你有空吗？”
孟子懿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好的，下班以后，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靳北央觉得这样子像是和男生约会。
“不好意思，我得先挂了。晚上见。”
结果，靳北央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孟子懿已经在等她了。
是孟子懿。
“所以，你要这样和我去吃饭吗？”
孟子懿又沉默了一阵。“我们先回家。”
孟子懿有一个小型的衣帽间，属于孟子涵。
“这件，这件高领，穿着喉结不会很明显。”
孟子懿将它拿下来。示意靳北央在外边等。
一个小时以后，靳北央看到她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孟子涵感觉到了靳北央的沉迷，脸上泛出羞涩的红。
“我们走吧。”
靳北央呆呆地跟上去。
孟子涵开门那一刻，回头，她们之间的距离消弭了。
靳北央觉得是孟子涵先吻上了自己的唇，孟子涵觉得是靳北央。
她们的身体在沙发上纠缠不清。
可是，瞬间，所有激情在一刹那冷却。
颠倒的时空重合。
靳北央意识到孟子涵的身体，孟子涵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
靳北央匆忙地穿上衣服，开门跑了出去。
孟子涵呆坐在原地。
是我搞砸了。本来，还可以一起吃晚饭。
靳北央站在电梯里，12层，好慢。她感觉到自己浑身的汗，她不知道那是激情的作用，还是破灭之后的反应。
她僵着身子。车还在公司。
靳北央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了家中。
那一夜。孟子涵喝了很多酒。 镜子中的自己赤身裸体，假发脱落了，画着浓妆的自己像一个怪物。
而靳北央一夜未眠。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从夜深一直到天亮。
太阳从东边升起的时候，她在昏昏沉沉中终于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
靳北央一开始很抗拒。但孟子涵温柔地亲吻着她，她美丽的面容诱惑着靳北央。
然后，一霎那的愉悦令孟子涵如在云中。
靳北央沉沉地睡去。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不记得梦里发生的事情。
泡了杯面吃，还有八个小时上班。她躺在床上，眼前不停浮现着沙发上的那一幕。
她又做了一个梦。
她们，如蛇般缠绵。
她惊醒了。浑身的汗，而梦，如在眼前。
靳北央看看表，马上就天亮了。她磨了一点咖啡。忽然想起自己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和李未儿做。
但是，靳北央竟觉得梦里的自己像一个处女。
一个星期过去了，两个星期过去了；不管是孟子懿还是孟子涵，都没有联系靳北央。
靳北央在筹备一个小型的时装活动，筹备期很长，所以每天都比较闲。
她经常会想到孟子涵，还有那个梦。有的时候，想着想着才发觉咖啡已经凉了。
她不是客观地思考，而像是梦呓，虽然她本应该觉得那是梦魇。
她不再真正做梦，但意识里总是充盈着孟子涵的脸；有的时候甚至是她的身体。
纤细，修长，羸弱，病态。
虽然有着男人的生理特征，却充满令人着魔的美感。
一个月之后，靳北央意识到孟子涵不会再联系她了。
在这段关系中，对于性别的固有定位可能孟子涵要比靳北央更在意。
“北央姐，今晚策划部聚餐噢。”
日式料理店，靳北央心不在焉地吃着寿司。
还是会想到孟子涵。吃饭的时候，尤其是寿司；购物的时候，尤其是Gucci；观影的时候，尤其是《小姐》。
靳北央放任自己去想，没有把握、没有勇气的事情，不能够决定的事情，只想想、无妨。
“天哪，好美。”阿昆望着进来店里的两个女子发呆。
一个头发扎一个髻，黑色上衣配一件灰蓝色长裙，面容冷清；一个装束性感，短裙和酥胸。
很明显是女同。性感风女子和性冷淡风女子的CP。
那我们是什么风呢？神经大条女和纤细男体女？
靳北央笑一笑。
然后，她看了看邻桌的女子；忽然意识到，她竟然对这样的两个尤物无动于衷。
而且在心里会将自己和孟子涵凑成一对。
“小君，这个鹅肝握是新品，很好吃噢。”
阿昆有点娘娘腔，很多人都以为他是GAY；但实际上，他和小君却是一对。
小君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和阿昆交往呢？
起初只以为是男闺蜜，但是面对忽然跟自己告白的阿昆，小君也手足无措了一阵，后来想说可以试一试就答应了。
“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靳北央忽然想到孟子涵说的话。
虽然暂时还不能够全部接受，但不妨试一试？
孟子懿见到靳北央的时候一脸的吃惊。
“一会儿有时间吗？我想和你，我是说，和孟子涵，吃个饭。”
孟子懿点点头。
他去开车，“坐我的车吧，你想吃什么？”
“什么都可以。”
“那海鲜吧。”
靳北央看着孟子懿的侧脸，忽然觉得他就是孟子涵。
虽然他本来就是孟子涵。
车停到了海鲜馆门口。
“诶？直接来吗？不换孟子涵吗？”
“嗯，我有话和你说。”
“哦。”
“你来点餐吧。”
靳北央翻看着菜单。
“我想了一下。我明白你不能接受。其实，我也不能。”
靳北央看着孟子懿。
“所以，我想，我们到此为止吧。”
“那个...”
“没关系，我明白。我想过了。如果你不联系我，我就不会再联系你了。如果你联系我的话，有些话，我想和你说。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不能和任何人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听一听吗？”
靳北央点点头。
“之前，你不是问过我，我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其实，我的父亲很久以前就离开我们了。因为，我母亲有一次带我的妹妹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把我妹妹弄丢了。结果，找到我妹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可能是因为我妹妹不乖，一直反抗，人贩子不给她东西吃，再加上感冒高烧，就过世了。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妈妈就像变了一个人。她始终不肯原谅自己，不能接受自己的过错。所以，她变得暴躁、易怒，总是活在以前的事情里，每天都和爸爸吵架。爸爸其实没有再责怪她了，但是她自己却很难走出去。结果，爸爸实在受不了就和妈妈离婚了。不过，妈妈很疼我。在我面前，她总是很温柔。但却时常半夜失眠，一个人喝酒、或者哭泣。我看着她这么伤心，就想说想个办法让她好起来。十岁生日那天，我穿着女孩的衣服出现在妈妈面前，想给妈妈一个惊喜。那天，是我的生日，也是妹妹的。我和妹妹是双胞胎，我们长得很像。结果，妈妈确实把我当成了妹妹。后来，后来，她经常嚷着子涵子涵，我就会换上妹妹的衣服扮成她。慢慢的，我感觉自己真的变成了两个人，也习惯了这种感觉，没有办法改变了。这些事情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但是，我想，你也许是那个愿意听我讲这些事情的人。讲出来，我心里好受多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靳北央第一次觉得松鼠鳜鱼的味道有些苦涩。
“明天，可以再请我吃晚饭吗？”
孟子懿一脸疑惑。
“去你家里吃吧。明天见。”
孟子懿低下头。
第二天晚上，开门的是孟子涵。
她做了芝士焗饭、菠萝牛肉和莴笋，甜点是香橙苏芙蕾，开了一瓶红酒。
今天的她，出奇地安静。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结果。
“真好吃。”靳北央想，有的时候你喜欢一个人，确实会从味道中感受到心意。
孟子涵笑，但还是沉默。
“你知道吗？其实你们是一个人，虽然性别不同，但有着同样的灵魂。”
靳北央透过红酒看着孟子涵沉静的面容。
“小的时候，我喜欢过男孩子。但后来，慢慢地对男人失去兴趣，只会对女生动心。但是，我现在会觉得，性别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喜欢这件事。”
孟子涵低着的头渐渐抬起来。
“所以我想，我们不妨试一下。”
孟子涵双颊有泪流下来。
靳北央牵起她的手，轻轻抚去她的泪。
交往三个月了，靳北央有时会在孟子涵家过夜。
她们躺在床上，只是拥抱着对方，直到天亮。慢慢的，她们开始熟悉彼此的身体。
“这些年，你没有再见到你父亲吗？”
“有的，他经常来学校看我。”
“所以，他不知道你的事吗？”
“那个时候，我上初三。有一次，他来家里。刚好看到了，就和妈妈吵了起来。他坚持要带走我，还说要把妈妈送进精神病院。然后，我跟爸爸解释，并且承诺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他后来也没有发现我有什么异样。”
“那你呢，子涵？你怪你的妈妈吗？”
“我不知道。”
孟子涵的神情中有一丝怆然。
后来，她们没有再聊过这件事。
直到有一天，孟子懿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他的妈妈心脏病发，正在抢救。
孟子懿一直不知道妈妈有心脏病。
他很少回去。答应妈妈相亲是半年以前的事了。这期间，他都没有回过家。
病床上的母亲瘦弱、憔悴，孟子懿呆呆站着。
这是爱吗？妈妈，你究竟爱我吗？
我变成这样是妈妈的错吗？还是只是我自己的原因呢？
母亲缓缓睁开眼，用微弱的气息说到：“子懿，你可以原谅妈妈吗？”
孟子懿的泪流下来，他没有办法说话。
良久，他摇摇头，说：“但是妈妈，我爱你。”
那一晚，靳北央接受了孟子涵的身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