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世界上有一个地方,跟民谣最相配,那一定是丽江了。
白昼时分,碧空如镜,无论是信步古城,还是随处一坐,都会听到吉他轻弹,手鼓相和,民谣在耳旁低缓萦绕。那些纯粹而慵懒的曲子,唱着远方黑发的姑娘,唱着生活骂不出来的悲伤,不偏不倚地落在心头,溅起岁月长河里的所有过往。
夜幕降临,灯火阑珊,五湖四海的陌生人,围着火塘,举杯畅饮,只求共醉。那些流浪的歌手,背着乐器,穿梭在各个酒吧,在灯黄酒绿的氛围里,没日没夜地唱,唱的人心醉,也唱的人心碎。那一刻,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再也不去丽江》 - 赵雷
一路昂头的青春
数不尽夜的星辰
雨季清刷着石路
浇不灭的火塘旁
那时我们没日没夜的唱
那时我们醉到在石桥上
丽江的樱桃花正开
丽江的春让你解开了腰带
南方有太多美丽的风光
这里不是最后的天堂
别说你还在留恋这看似温柔的地方
别给性穿上爱情的衣裳
从丽江机场走出来,接机的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穿着短袖,皮肤晒得黝黑。他接过我的行李,帮我开了车门,腼腆地冲我笑了笑。
一路上,他把车开的飞快,车里一直放着赵雷的民谣,从《南方姑娘》到《成都》,从《三十岁的女人》到《画》,从《少年锦时》到《再也不去丽江》,再到一些我没听过的歌谣,但我听出那是赵雷特有的嗓音。我问他,你这么喜欢听赵雷?他显然十分诧异,转过头对我说,你都听出来啦?看来你也喜欢听他。我笑着说,不只有赵雷,很多民谣我都喜欢呢。
我一边听着“丽江的樱桃花正开,丽江的春让你解开腰带”,一边探出头去看车窗外大朵大朵盛开的云,它们好像雪白的棉花糖,漂浮在蔚蓝色的天空上,那么近,那么低,仿佛站在远处的山峰上,一伸手就能够到天边的云朵。
《春风十里》 - 鹿先森乐队
我在二环路的里边想着你
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
今天的风吹向你下了雨
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我在鼓楼的夜色中
为你唱花香自来
在别处沉默相遇和期待
飞机飞过车水马龙的城市
千里之外不离开
把所有的春天
都揉进了一个清晨
把所有停不下的言语变成秘密
关上了门
莫名的情愫啊请问
谁来将它带走呢
只好把岁月化成歌
留在山河
在去客栈的路上,我塞着耳机,里面播着鹿先森的《春风十里》。和我同车的有一对小情侣,也从武汉搭了同一趟航班过来,在飞机上我并没有看到他们。男的白净斯文,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女的小巧活泼,长得不算漂亮,对人十分热情,后来,在篝火晚会上又碰到他们,我的朋友还感叹说,帅哥都成了别人的老公。
一路上,女孩时而跟男友撒娇,时而对窗外的景色发出惊呼。她惊讶于我竟然一个人出门远行,眼神里对我露出怜悯的神情,并时不时跟我聊天,说他们以后还想去好多地方,男孩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笑着对我说,她是个路痴,我现在到哪都要带着这个拖油瓶啊。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里带着温柔的宠溺。
曾经,我也是这样的路痴吧。上大学的时候,一到晚上,就站在学校后街的那条宽宽的大路上给人打电话,撒娇似的问,到底哪边才是回宿舍的路呢?或者问,我是往前还是往后走呢?我无数次的走过学校后街的那条并不长的路,无数次地迷路,也无数次地被他们数落,却又无数次地问。
那时的我,又怎么会想到,如今的我可以一个人拖着箱子,从一个城市辗转到另一个城市,从故乡的黑夜奔赴到远方的黎明。我终于可以不用再依附别人,没有人会再让我轻易就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也没有人会一边骂着我是路痴却又一遍遍地告诉我下一个路口是向左还是向右。
轻衫细马春年少。我早已吟不出这样的句子了,也失却了当年的懵懂心绪。春天此去,我还将变老。
可是啊,同车的两张年轻的面庞,充满了生命焕发的力量,像青春一样神采飞扬。让我想起,那样的时光是多么地美,那时的人儿是多么地好,仿佛一个不真实的梦境。春风十里,都不如你,所有的酒,也不如你。
《天空之城》 - 李志
飞机飞过天空,天空之城
落雨下的黄昏的我们
此刻我在异乡的夜里
感觉着你忽明忽暗
我想回到过去,沉默着欢喜
天空之城在哭泣,越来越明亮的你
爱情不过是生活的皮
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你
港岛妹妹,你献给我的西班牙馅饼
甜蜜地融化了我,天空之城在哭泣
港岛妹妹,我们曾拥有的甜蜜的爱情
疯狂地撕裂了我,天空之城在哭泣
有人路过那里,回来告诉我
天空之城在哭泣,无法呼吸的你
此刻我在异乡的夜里
想念着你越来越远
丽江古城里,随处可见抱着吉他唱歌的男人,与合着拍子打着手鼓的漂亮女孩。走到许愿牌那边的广场,我听到了有人在唱李志的《天空之城》。
抬眼望去,一家小店二楼的窗户里,幽暗的光线下,透出一个身影,抱着吉他,正唱的投入,落日的余晖打在他身上。
他对面的老房子上,正好写着天空之城。那一瞬间,好像忧伤开满了整片天空,我的心中涌动着一抹挥之不去的惆怅。
那个悠远的影子,那片黄昏的天空,让我停下脚步,坐在广场上,望了许久,听了许久。
《哎呀》 - 白雪
哎呀 我想你
哎呀 涩涩地
哎呀 我说不出来
哎呀 我伤心
哎呀 苦苦地
哎呀 我越走越远
我怎么能够这样
让自己这么空白
在风中丢了自己
我丢了爱情
我怎么能够这样
让岁月这么苍白
在四季里游荡
像断了线的风筝
晚饭后,我们信步在大研古镇上,有歌声入耳,唱的十分动听。抬头看见一间叫夜色的酒吧,于是推门而入。小小的一间酒吧,灯光闪烁,里面只有一桌客人,台上唱歌的女孩打扮随性,嗓音略带沧桑,她唱了好几首,每一首都感觉嗓音里有故事。
到了九十点,酒吧里的客人多了起来,不一会儿,全场就满座了。斜对面的两个清秀的男生安静地喝着啤酒,右边的桌子上是一群人,一个女孩哭的梨花带雨,一个粗犷的男人在旁边举止暧昧。后桌的小男孩全程都很嗨。
当她唱到《哎呀》,嗓音从音响中流淌出来的那一刻,我的心有一阵猛烈的颤栗。身旁的朋友也忍不住录了下来。
回来后,我们找了原唱的版本,却再也听不出当时的味道。
而那个投入地唱歌的女子,和她的声音,永远留在了我们心中,回味无穷。
《关于郑州的记忆》 - 李志
关于郑州我知道的不多,为了爱情曾经去过那里
多少次在火车上路过这城市,一个人悄悄地想起她
她说她喜欢郑州冬天的阳光,巷子里飘满煤炉的味道
雾气穿过她年轻的脖子,直到今天都没有散去
关于郑州我想的全是你,想来想去都是忏悔和委屈
关于郑州我爱的全是你,爱来爱去不明白爱的意义
关于郑州只是偶尔想起,现在她的味道都在回忆里
每次和朋友说起过去的旅行,我不敢说我曾去过那里
关于郑州我想的全是你,想来生活无非是痛苦和美丽
关于郑州我爱的全是你,爱到最后我们都无路可去
似是而非或是世事可畏,有情有义又是有米无炊
时间改变了很多又什么都没有
让我再次拥抱你,郑州
酒吧满座,人声鼎沸,我举起相机,对着台上抱着吉他弹唱着《斑马,斑马》的男子,咔嚓一声,自以为不动声色。
他却当即停下来,大声笑着对我说,我摆好了姿势,你再拍吧。然后很认真的凹造型,我很配合的一阵猛拍,他问我好了没有。我举起手打出一个OK的姿势。
一曲唱罢,他在台上对观众说,你们想听什么歌,都可以点。只要会唱的我都唱给你们听。说完指了一下我,笑着说,那个给我拍照的美女,你想听什么?
我有些错愕,还是很淡定地喊了一声,《米店》。他说是李志的吧,我连连点头。他说李志的我给你唱一首《关于郑州的记忆》,然后问台下还有没郑州的朋友。有人高高举起了手。
世上的事太多机缘巧合,我在郑州生活了一年多,如今几乎不再提起那座城市。
“为了爱情我曾经去过那里”,当时的种种历历在目。北方的风凛冽刺骨,夹着黄沙,常常吹得我泪眼迷离。凌晨的老火车站,我扛着笨重的箱子在车流不息的马路前望而却步。下班后总要去消遣的那家台球室,却在某一天打桌球时突然晕倒在地。在出版社里上班,编了很多的书籍,却始终只能署上老板的名字,最后愤而离开,错失了去北京参加奥运的机会。在饶雪漫的新书签售会腼腆地跟她合影,却始终没有实现自己的梦想。生病后忍受不了堵车从公交车上下来却被送到了医院,动完手术醒来神志不清吓坏了身边的人,躺着病床上不敢给家人打电话,只能打给大学的舍友。
时间改变了很多,也什么都没有。关于郑州,我什么都不愿再想起。
岁序安可顿,往事不宜溫。
《活着》 - 郝云
慌慌张张 匆匆忙忙
为何生活总是这样
难道说 我的理想
就是这样渡过一生的时光
不卑不亢 不慌不忙
也许生活应该这样
难道说 60岁后
再去寻找我想要的自由
一年一年飞逝而去
还是那一点点小期许
我喜欢的好多东西还是买不起
生活总是麻烦不断
到现在我还没习惯
走过弯弯绕绕的偏僻小巷,去了一家火塘酒吧,里面人很少,三三两两的。有人窝在角落里,安静地听歌,有人在寂寞地饮酒,有人在暧昧地调情,有人在心事重重地抽烟。我们在路途中偶然认识后拼凑在一起的一行人,围坐了一整桌,反而显得最为热闹。
驻唱的是两个男歌手,一个安静,唱的歌比较小众,也不爱说话,唱完后,没有欢呼和掌声,他似乎也并不在意。另一个有些幽默,小小的个头,唱歌的时候,夹带着讲几句段子,和台下互动不错。他的嗓音也很有特点,略带沙哑,听起来别有一番味道。
他唱了不少,我最忘不了的是郝云那首《活着》。旋律畅快,歌词直白,却句句直中心坎。
我曾经听过郝云的故事。他在26岁时辞掉工作,和朋友建了支乐队,到各民办大学演出,却没有掀起浪花。到了30岁,钱花完了,付不起父亲生病的治疗费。在某一场演唱会开始前,他流下眼泪说,“唱完这场就放弃,青春就到这里了。”台下的一位女学生递上纸条:我喜欢你的歌,要坚持梦想。他把纸条攥紧决定坚持梦想。34岁,他欠了十几万的债,父亲也病逝了。
谁的生活不迷茫?我们的成长中,总是伴随着秘而不宣的孤单和挫败。罗曼•罗兰说,大部分人在二三十岁就死了,因为过了这个年龄,他们只是自己的影子,此后的余生则是在模仿自己中度过。日复一日,更机械,更装腔作势地重复他们有生之年的所作所为,所思所想,所爱所恨。
“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生活的英雄主义只有一种,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
丽江的民谣,都带着故事,只唱给懂的人听,温暖那些孤独的心灵。我们都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又在别人的故事里笑着哭。
文|伶人自悲卿自喜
图|伶人自悲卿自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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