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偶然葬了一个人——王小花同学外公的故事


疫情发生之前的11月,临近年末,出差也基本停了。周末终于完全属于自己,我竟有些不知所措。于是在群里几个人一嘀咕,飞去了深圳。

住在同学王小花的家里。她独身、有房、能赚钱。虽是同学,除非主动提起,彼此不打听对方的感情经历。于是能在家里提的就是吃喝。小花同学是广东吃货的绝对代表,不仅喜吃、好吃、还会做吃。在她家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在众人的赞誉中,她谦虚:我还不算会做,我外公才是美食家。于是提起她外公,在酒精的作用下,迷迷糊糊听下来,就是一个传奇。

外公姓董,佛山人,庶出,家中独子。董老先生商户大家,正房无后,娶妾生了这唯一的少爷,家中宝贝的不行。母凭子贵,董老爷对姨太太自是恩爱,难得这位姨太太并不恃宠而骄,上尊大太太,下严格教子,自己吃斋念佛。于是董少爷虽然生得单薄,众仆围绕,不事世务,但心地纯良,长幼有序,尤其见不得苦。

话说有一日,与仆人去海边散步,见沙滩上一伏尸,身着灰色军装,阳光曝晒,围观者众,但无人有头绪。董少爷心生悲悯,先让人撑伞遮住毒太阳,然后将尸体裹了裹,找个地方葬了。回家和母亲禀报,母亲大大地夸奖了儿子的菩萨心肠。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谁知当晚董少爷做了个梦,梦中那个死去的军人告诉他:本姓章,是北伐的军官,乘船北上,不幸船只被毁,他跳海求生,被人从背后射杀。章军官家住广州市某街某号,也是家中独子,父母尚不知儿亡,恳请董少爷去通知家人。

董少爷一脸懵逼地醒来,和母亲谈起梦中人事。信佛的母亲深知因果,派人去广州打听这个某街某号是否有章姓人家。回报说果然有,且是个大户人家,住的那条街相当于上海的上支角,非富即贵。于是母亲心知这事是真的了,既然受人之托,就要忠人之事。派了董少爷亲自去广州寻到这章姓大户通报。

章家晴天霹雳,要说大户毕竟是大户,经历的事情多,反应速度快。半空砸下的这个雷把全家劈懵后,很快有人恢复常态,当务之急是运回尸体,入土为安。然后感激董家大德,认了董少爷为义子,从此两家共同撑这个孩子的前途。董少爷在广州上学时即以章家为家,适龄娶妻的时候,媒婆拿了几家的小姐八字,章家专门请人看了,做主娶了董少奶奶,也就是王小花的外婆。娶这位小姐进董家门的主要原因是董家几代单传,想多多添丁进口。章家的眼光精准,董少奶奶不负众望,连生5个儿子,小花的妈是他家唯一的女儿。董少爷后来在广州开店设厂,越做越大,直至公私合营。不参与经营了,回家无事,闲下来恢复吃货本货,开始研究各种菜式,培养了王小花这一代挑剔的美食口味。

后来呢?

“后来我们小时候还经常到章家串门走亲戚,他们家虽然没了儿子,还有两个女儿,我妈叫她们姑妈。”

后来你外公呢?

“外公?5个儿子里面2个是共产党,2个是国民党,一个是无党派,文革时免不了吃些苦头,好在心宽、长寿,前些年刚刚过世。”

小花同学垂着眼睛说完,起身收拾碗筷,转头泡了一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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