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过后,密密麻麻的雨丝仍像断线般不断垂落,打落在少女的肩头,迷蒙住少女的视线。
顺着那一耀眼却始终模糊的光源抬眸,透过含混着雨水的泪珠,那一盏像是永不会熄灭的白炽灯被混乱的电线缠绕着,吊挂在连接两根电线杆的一捆粗电线之间,不时因吹来的寒风而在白晕中凛冽。
少女向上翘了翘嘴角,无力地垂放在满是泥水地上的右手触上手机屏幕,却在即将碰着的一瞬间回缩。
像是这样一个人傍身小巷肆意哭泣的雨夜,不知时间的流逝,也不是过错吧。
她自嘲地笑笑,转而侧头,将被雨水浸湿的头发紧靠着同样被濡湿的肩,深吸一口气,就这么再次闭上了双眼。
寒风凛冽,刺骨的风毫不留情地贯穿少女的身体,彻底湿透的衬衣以水作黏合剂附着在皮肤上,像融化了一半的冰,只让人觉得愈发寒冷。
手机关机,定位系统关闭,切断本丸通讯系统;没有外界信息的干扰,没有人能找到自己,没有刀剑男士会感知到异常。独自一人的雨夜,伴随着犀利的雨、肮脏的沟水、冰冷入骨的晚风、夜深沉寂的空巷,若是就这样离去,倒也不错。
头顶斜前的白炽灯似乎越发耀眼,白光似与黑寂相撞、压迫、然后胜利,晃得少女不得不睁开眼。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比原来静了、远了,似乎只点在几米开外的水坑里。原本流经指缝的灰黑污水找到了别的支流,绕开少女纤细的手指流向前方。贴紧前胸的衬衣依然冰冷,只是后背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温暖,像是羽织那般。少女本能地后退,追寻那一点热源。
…为什么?
一个人的雨夜,一个人哭泣着伏倒在陋巷的雨夜,为什么竟会觉得安心?
雨与泪不断冲刷过的脸颊干冷得发疼,在似乎要被撕裂开的一刻,一个触感极软的白色毛球抚上少女的面,为其挡过这一阵冰冷的风。风吹过丝滑的白绒,拂过少女的脸。
“哟,主。吓到了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满身雪白的付丧神松开握着白球的手,微笑着出现在少女面前。
早就猜到了。从朦胧的白炽灯变得闪耀的那一刻,在感知到后背的温暖的那一刻,在白色绒毛拂过脸颊的那一刻……
我早就知道了啊,这种安心的感觉。
少女笑着,垂下的睫毛却不断渗出泪珠,犹如一开始来到这条小巷时的雨,不曾间断。
他站在雨中,手撑一把印有仙鹤图案的雨伞,倾斜着打在少女头上。雨水沿着伞骨滑落,在触碰到地面的一刻绽放,溅起的水珠却不会飞溅上少女的身体。带有雪白毛球的羽织略大,披在少女身上,很好地挡住妄图侵害她的一切;垂下的部分不免碰到地面,灰色沾染上白羽,倒形成一道晦暗的美。寒风不断侵袭,而身披雪白战甲的他只是站在风中,任凭后脑勺的两缕细发被吹向前侧;错位落于少女发丝之间,宛如给少女绑上纯白的发带,像是在冬日的瓢泼大雪中漫舞。
“鹤来了。有鹤在,其它事情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哦。”
他俯身,隔着少女滴水的发尾低语。
斜前方那盏似是永不熄灭的白炽灯,不知何时灯丝已变得焦黑,只剩下一层晦暗不明的外壳,映照着雨夜陋巷中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