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爱本是无罪

一看这个标题就知道我的三观确实不怎么正。达明一派的《禁色》,本来唱的是同性恋,但用来讲出轨的爱情也合适。

毕竟《昼颜》算是这几年唯一一部看到泪崩的剧,当然这么说其实是因为看的剧实在太少,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每次看日剧的时候大概都是到了某些抑郁爆发周期所以正好借机找个出口。

虽然这几年一直活得清心寡欲,但还是被日式小清新感染到了,感情确实是一种可以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的东西,所以还是零零碎碎想了一些。

只是剧情是讲出轨,多少还是有点尴尬。

出轨了会怎样?

亚洲社会普遍生活在约定俗成的道德规范之下,非正常的两性交往,需要背负极大的道德压力,男性也许相对来说还能好上那么一点点,对于女性来说,名誉与生活中的各个环节都紧密相关,除了无法避免的荡妇羞辱,如果是职业女性,很可能职场前途也随之断送,更别提在亲友熟人面前背负的永远抬不起头的罪名。

另一方面,也是最现实的经济问题,剧中的情节设定建立在日本的特定社会文化之上,男人养家女人做主妇,典型的日式家庭结构,所以女性一旦离开家庭失去了生活来源,结局就很可怕,如果不想像利佳子一样走投无路回到原来的家庭继续做笼中鸟,就只能拼命想办法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过程同样满是辛酸泪。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会出轨?

剧中的三个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但共通之处是都缺乏沟通。纱和从剧集之初,内心就已是行尸走肉,和娘娘腔性冷淡丈夫俊介之间没有性生活是一方面,丈夫认为所有夫妻都是这样平凡过到老,对仓鼠的关心胜过妻子,完全不想去倾听纱和的内心感受,才是纱和对家庭绝望的根源。利佳子的丈夫泷川主编则完全将她当成美丽的人偶,认为妻子除了美貌一无是处,从未试图接近她的灵魂——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来客人时还能拿出来撑场面,收获客人的恭维,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这也是很多中国男人对妻子的期待。北野老师在外人看来,有个美貌与事业并重的妻子,似乎没什么出轨的理由,但他也对纱和坦言,自己在妻子乃里子面前得不到被需要的感觉,这不只是简单的女强男弱的问题,而是妻子过于以自我为中心,不能了解到丈夫的心理诉求,即使发现丈夫疑似出轨后采取的挽回方式也是做饭、家务、努力怀孕,并没有在北野最需要的精神层面上有所努力来维持家庭的平衡。对伴侣精神状态的冷漠和忽视造成了三个家庭的各自失衡,终于无可避免地走向了最终的撕裂。

可是互相吸引而出轨的双方就是因为在精神上有多深刻的交流,真的达到了soulmate的境界吗?其实也并不见得。纱和和北野老师在一起,只是最单纯地讲述和倾听昆虫们的故事,就已经感到无比的快乐,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们都太缺乏自己需要的被尊重被关心的感觉吧。北野说纱和总是会拼命去理解他的话,剧里能看到的双方在一起的对话里,除了斗嘴之外也确实从没有自说自话地下过论断,都是带着尊重与平等的态度去触摸彼此的内心,对于两个缺爱的人来说,就已经够了。

如果说理想的爱情是可以完全重合在一起的两个圆,那么疲惫的婚姻会让它们分开得越来越远,这时如果出现另一个圆和自己有所交集,甚至只是相切的状态,那一个切点都足以让爱火再次被点燃。

出轨到底是为了什么?

虽然剧中把两对爱人都渲染成了绝世真爱,但利佳子有段话说得很有道理,“你也许是在无意识中觉得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只想要一个人陪你,只不过在那个时机出现的是北野老师”,听起来很现实,但我对这句话的理解是,一段感情的开始,往往是有一些外界因素作为催化剂的,至于走到后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同样和环境的影响脱不开关系。

出轨,是一种禁忌的爱情,越是禁忌,情感的滋生就越强烈。因为充满禁忌,不被认可,甚至不能在阳光下光明正大地牵手,所以自己会一直生出一种悲壮的心理,并且不断膨胀扩大。剧中纱和内心独白的台词中出现太多次“堕落”“地狱”“修罗场”“与全世界为敌”之类的字样,便是触犯禁忌的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得不进行的自我催眠,这种虚幻的悲壮是培育禁忌之爱的最丰厚的土壤,因为不能有所期待,就会觉得每一刻都是永恒。因为有这样深沉的悲哀在,这无奈的感情才得以茁壮生长,甚至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也许可以永远维持下去。可是如果两个人真的冲破障碍真正生活在了一起,也许就会发现双方其实并不一定真的那么契合,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也会陷入没有话题的境地,所以以悲剧告终是禁忌之情最好的结局。

所以这样痛苦的自我烧灼自我毁灭真的是为了一个男人/女人吗?

还是为了自由,为了让死去的心再度恢复跳动,为了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实的存在?

因爱之名

我不怎么相信婚姻和社会强加的伦理道德,但我相信爱,或者说我希望自己相信爱。

所以我很喜欢剧中对每个人物性格的刻画,四个主角没有一个是渣,做出的所有选择都是出于爱,真是让人松了一口气。因为爱,纱和与利佳子奋不顾身逃离原有的生活;因为爱,北野虽然平时优柔寡断,可在关键时刻还是有所承担,在纱和家门口握住纱和的手,图书馆被撞破时趴到纱和身上挡住砸下来的书,将眼镜押给纱和叫她安心,独自回去和双方家庭谈判,甚至最后谈判桌上的故作绝情,都让人很能理解他心理活动的逻辑;因为爱,画家宁愿亲手葬送锦绣前程,甚至不惜自毁,变成最惨的那一个还是在街头用左手画着利佳子。

当然有些细节可以讨论,比如男人是否可以自作主张以爱之名做“自我牺牲”,这样的放手对更感性的女性来讲是否公平,但这里说的不是这个。

那些看似反面人物的配角们行事逻辑也都透着爱意,比如荻野为了利佳子做出的那些叫人又笑又气的鲁莽举动,比如纱和丈夫最后的忧伤和放手,比如画家前妻虽然会偷偷删他的手机信息,但最后就算知道了这个男人不会回头,还是在分别时恨不得把整个冰箱的啤酒都塞给他。

几个未成年角色也塑造得很好。同样因父母出轨而对性格造成巨大影响,真菜对母亲既有愤怒也能体察到她的痛苦,但又不知如何平衡这两种情感,所以看到画家在利佳子丈夫开出的条件面前略微沉吟时会对他哭喊“妈妈为了你离开这个家你却还不选择她吗”,心中的矛盾纠结展现得入木三分。木下启太则无法理解母亲的出走而对成人世界鄙夷失望,明明喜欢北野老师和他的课,却表现出彻底的仇恨冷漠,但在北野坦荡认爱时还是逐渐动摇了固有的恨意,直到最后听到北野爱的宣言时终于完成和解,也逐渐开始努力去原谅自己的母亲。他们虽然是破碎家庭中无辜的受害者,但都以自己的方式,逐渐学着去理解父母,在共情中得到成长,这一点真的很让人欣慰了。

关于共情,还有一个片段对我很有触动,纱和在利佳子出走后,对画家深深鞠躬,请他一定要让利佳子幸福,“因为她就是另一个我”。很能明白纱和的心态,有时候,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做不到的事情,总希望能够在他人身上有所投射,如果看到别人终于完成了自己不可及的理想,也就可以欣慰地笑一笑了,就算这笑容背后,还是埋藏着很多辛酸的。

之所以这部剧会让很多人怀疑自己的三观,就是因为人们还是相信爱的,只是这个社会里打着婚姻疲惫的幌子放逐欲望的人和事太多,剧中的美好爱情简直不能再稀有,所以对于这样的纯爱,就算是外遇,人们也是愿意给予祝福的。只可惜,现实其实还是要残忍很多的。

有了爱就够了吗?

最后一集双方家庭在小木屋中将二人拆散的大爆发桥段,简直是从天堂到地狱,看两人撕心裂肺的喊对方的名字,觉得冷极了。狗血吗?是的,非常,可是我相信它不假。

前面所有逃避现实的美好的幻影,都是在等待这一刻,面对这一片狼藉。

编剧并没有给出团圆结局,而是让两对有情人最终都不成眷属,有服从于社会主流伦理道德的因素,但恐怕也是因为,这样的结局,才是真正的现实。

就算每个人都已经抱了抛家弃子九死不悔的勇气,最后还是要在现实面前低头,才最叫人扼腕。

追求爱,从来不是一件错事,只是除了爱,还需要做好承担它带来的一切后果的准备。

爱情,是否真的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当它与责任、承诺发生冲突时,该如何选择。

婚姻,是宣誓对他人不再动情,当下的忠贞当然不是假的,可如果过后对他人的爱也是真心又该如何。

孩子,永远是最无辜的角色,出轨或离婚者总被指责对孩子不负责任,但拿孩子来绑架对方试图留住一个破碎的家庭又是否道德,这样的家庭里成长的孩子真的会更幸福吗。

能够面对这些,才可以真正走入成年人的世界吧。

简单粗暴的总结

其实以上都是废话,看这部剧的时候,脑子里只有这么几个想法:

不要(随便)结婚。

不要(随便)生娃。

一定要能养活自己。

勇敢去爱,更要勇敢承担责任。

努力生活。

以上。

(2018.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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