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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月28日，今冬的寒潮如约而至，气温急降，漫天冷雨。这天，李民应朋友之邀，去参加了一个婚礼。这已经是他一年之内，第三次出席朋友的婚礼了。

婚庆现场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望着在台上热切拥吻的新郎新娘，李民的眼角竟闪出了泪光。他强忍着泪珠，竭力把它们回吸到眼睛里去，强行摆出一副开心的脸孔。

这晚，李民趁着酒兴，喝得酩酊大醉。朋友们看他乐得忘乎所以，一心以为他只是卖力地替新郎新娘高兴，殊不知他喝的是回忆，醉的是悲伤。

一年前，李民差点就能穿上莹白无瑕的新郎服，登上烁烁而亮的婚礼台，与爱人一起走进人生曼妙的婚姻殿堂。

可是，事与愿违，现实却把他拽了出来，让他无力抵抗，只能茕茕孑立，在婚姻殿堂之外苦苦徘徊。

那时，李民跟女友谈了两年，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辰了。正当李民一家满心欢畅地筹备婚礼时，女方家长忽地向他砸下了这样的一块陨石来：“你有没有房子？城里的哟！”

这一问对李民来说，无疑是个晴天霹雳。

“没有。”

“那应该也有一笔付首付的钱吧？”

“暂时还没有。”

“当医生当了两年了，连笔付首付的钱也没有？”

“以后就会有的了！”

“我以后还会当上县委书记呢！瞎胡闹！”

由于女方家长的强烈反对，李民的婚事也就泡汤了，从此跟前女友也断联了。

2

2010年，正值李民参加高考之年。在填报志愿时，李民毫不犹豫地填报了医学系。

从小到大，有两个职业他特别钟爱，一个警察，另一个是医生。警察锄强扶弱，医生救死扶伤。这种钟爱，从他小时候就产生了，一直不变。这种钟爱也不为别的，而是纯粹的职业崇拜。

"你不能报这个！学医出来找工作太难了，而且没背景的话起步也很艰难！你表哥干建筑的，你读个建筑出来，以后起码不用为工作发愁！而且干这行赚钱才快！“李民父亲提醒道。

为此，李民跟他父亲吵了一架。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改初衷。

“如果以后你念完出来找不到北，你不要怪我！”李民父亲呵斥道。

李民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自己前路如何，只体会到坚持理想的宝贵。星爷曾说过，做人如果没有梦想，跟咸鱼有什么分别。而他，不甘当一条咸鱼。

五年后，李民毕业了。他学业优异，是医学生中的佼佼者。导师见他是可造之材，极力劝他考研考博，再续学业，以后必定是栋梁人物。

李民起先想了想，还是挺有冲动想继续念下去。可后来还是断然回绝了。毕竟父母年迈，自己又是家里的独子，家境也不殷实，已经再无资本接着念下去了。

3

2015年夏天，李民带着五年的医学梦想回到了家乡。  

这是岭南的一座小城，靠近省城的四线城市。虽然位居四线，但这座城市的房价却堪比三线、二线城市的，竟高达一万多。

让人沮丧的是，这里的工资水平远远跟不上不断攀升的房价，让很多年轻人“望房莫及”。

李民在一家基层医疗卫生机构里找到了一份工作，也算是初步实现了他的医生梦。可这只是开始，遥遥前路还是一片茫然。

也就是这一年，李民在一次朋友聚会中邂逅了他的前女友，爱的火花一触即发。

一个月后，他拿到了人生里的第一份工资，那是二千块再加上一点零头。收到工资，本来应该觉得高兴，可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李民是个名牌大学的高材生，圆圆满满地念完了五年的医学系。拿着才二千出头的月薪，大概他是觉得有点面对不了自己，更没勇气展望未来。

人们都说读医是个坑，卖力不讨好，成本高回报低，事实确实是这样。

无论是从学费成本还是时间成本来说，读医都比读其他专业要高。而且读完出来，在基层单位里工作，拿的工资可能比环卫工还要低。

这工资水平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更不用指望能靠它来收回读医几年所下的重本。

李民开始明白到那时父亲训斥自己的话语了，果然是忠言逆耳。他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现实的压力，他慢慢怀疑自己的初衷了。

梦想是美好的，但现实却是露骨的。梦想与现实总是相离太远。

或许当初他听从父亲的劝诫，读个建筑，现在出来跟着表哥混，月薪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建筑本来就是高收入行业，而且现在房价高企，大楼四处加建，丰厚的收入唾手可得。

而当个基层医务人员的初始几年，生活难免清贫。

表面上看这个职业光鲜，引来普通群众的艳羡，但实际上这微薄的收入有时连自己一点生活需求也无法满足，例如连一件体面的衣服也没有，更不要说是装点生活。

每次李民逛网上商城，看到喜欢的东西时，都忍不住把它们放进购物车，但是却没钱付款。他只好留着这购物车，等下个月发工资了再来把它给清空。

可是，到了他发工资的那天，他看了看这少得可怜的工资，又不舍得拿去清账。

4

收入低也就罢了，更让人失望的是这基层医疗卫生机构里的用人制度和人事关系。这小地方里的医疗卫生机构规模虽然不如大城市里的大医院，但是用人制度和人事关系却比其还要复杂得多。

毕竟大医院制度健全，机会均等，事事公开透明。而李民所在的这医疗卫生机构，唯职位最高的那个一枝独大，口上吹嘘公平公正，唯贤是用，但暗地里却不知进行着什么见不了光的暗箱操作。

在李民进来这里工作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医学毕业生新来这里。无论是学历还是工作能力，李民无疑都在他之上。

可是，他有一样东西是李民所没有的，那就是他有一个像李刚一样的老爸。两年后，他迅速上位，当了个主任助理。而李民，依然在最底层里苦苦拼搏着。

在这些医疗卫生机构里当医生，有个潜规则尤其盛行，那就是有背景有关系，可提前上位；没有的话，那就只能在最底层里吃几年的苦头再说——甭管你工作能力多超群，表现得多优秀。

工作进入第二个年头，工资也不过是多了一千元而已。面对均价一万多的房价，李民工作一年多省吃俭用所得出的积蓄，也买不到两个平方。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那个时候，他心爱的前女友，也可以说是未婚妻，被她的父母强行带走。那一晚，他同样喝得大醉。

这一行里有个流言，那就是在基层单位里当医生，三十岁之前都是没钱的。换言之，如果你能熬过三十岁，你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才有条件成家立室。

面对种种的不如意，李民曾不止一次想要放弃，想转行另谋他业。但是他还是放不下这份工作，他舍不得离开。他说，自己对这个职业矢志不渝，依然始终如一。

医学生的苦，或许只有医学生才能懂。吃得了咸鱼，就要承受得了口渴。践行梦想是美好的，但过程也是残酷的。

这个世界里虽然有人一蹴而就，但也是极少数，大多都是为追求梦想而磕磕撞撞的人。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愿每个为梦想锲而不舍的人，最后能镂出金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