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东篱总是出人意料地巧妙化解看起来有些棘手的难题,仿佛这一项特殊的能力是他的天赋一般,让人还没来得及惊诧的同时,又让人觉得这样一个解决问题的切入点显得轻而易举,任谁回味的时候,都认为也能想到。
可终究显露出来的差距,就是一个是解决问题前,一个是解决问题后。
也许人与人的差距,就是如此,一个是想到了办法把问题轻松地解决掉了,一个是看到别人把问题解决掉,感叹原来解决问题的办法他也能想到,仅此而已。
被任超派去通知孙彬和牛杰停止训练组织休息的高洋,这时也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孙彬和任超两位班长也跟在他身后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
“呦,任班长这是咋的了?训练第一天就开门红啊,你这运气,买彩票肯定中大奖啊。”人没到话声先到,这就是孙彬,开起玩笑来也是别有一番心思。
任超班里的几个司机,听到这话,都憋不住呲牙笑了,任超被孙彬开了玩笑,正憋着气呢,这下也算是找到了出气的口子。“笑,还好意思笑呢?人家开车练的是技术,你们开车却轧树。都给我站好,严肃点。”
“这车胎扎得也忒奇葩了吧,我当了六七年兵,从未遇到过,就连听说也没听说过啊,这是哪位大兄弟啊,咋这有才呀!”孙彬的表演还没结束,他似乎还没有尽兴,好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一样,最后还拉着长音。
他似乎不准备给其他人任何插话的机会,继续说道:“你们呀,怎么就不能理解理解我们这些当班长人的苦呢?平时训练用点心也不至于这样,虽说这车胎扎了,可是你们想过没有,你们班长的心也扎了啊。”
直到这时,孙彬的表演才接近尾声,可偏偏任超还拿孙彬没办法,只能“嘿嘿”笑着应付一下。
钱东篱自始至终也没有说话,静静地听完,静静地等着,见孙彬不再打趣任超,才开始问道:“任班长,你驾驶车辆把车身的位置调整一下,调整到树桩上面,便于支起千斤顶的位置。”
“行,我知道。”任超没有多说啥,但脸上却挂满了郁闷的表情。
站在一旁的司机,心里也都预测着今晚的点名会不会来得再猛烈些。
“孙班长,你负责给任超手势指挥,当树桩位于车辆前桥偏左轮位置时,示意其停车熄火。”钱东篱平静地看着孙彬安排道。
“是。”谁知孙彬听到助理这个安排后,非但没有推辞,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笑嘻嘻地打了个敬礼,爽快地答应了。
钱东篱也笑了,心里也暗自感到有趣,真拿这两个活宝没办法,虽说孙彬说得有些过,可这小子愣是让人挑不出毛病,这会安排正经事,又立刻执行,也不含糊,看来孙彬心里明白的很啊。
孙彬毕竟打一入伍就开车,六七的驾龄,跟这些车也有六七的感情了,在有些事情的把握上,不是站在一旁的小司机能够比拟的,前桥恰好位于树桩中心上方,这也是一项技术活,是需要司机和指挥员之间默契配合的。
此外,钱东篱安排孙彬给任超指挥,就是有意为之,孙彬也是能够察觉到这一点的,不然也不会打了个敬礼,毕竟开玩笑的话语中拿任超找了乐子,任超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钱东篱这样安排就是为了巧妙化解消化掉任超对孙彬的心里想法。
安排完这个,钱东篱的思考还没有停下来,他灵活的心思如蛇一般,粘竿而上,他继续问道:“牛班长,咱们营更换轮胎这个科目平时练得多么?”
牛杰听助理这样一问,如实地回答道:“不是特别多。”
钱东篱一听,牛杰这话说得很模糊啊,不过他似乎不怎么着急表露自己的想法,又接着问道:“那平时你们给司机搞故障排除的示范教学么?”
“很少,大多数时候都是带着一起干。”牛杰沉稳的性格再次让钱东篱的引导和试探失败了。
一次不行,再来一次,钱东篱显然是吃定牛杰了,继续说道:“那平时遇到修理工解决故障,你们会组织司机观摩学习么?”
说完这些,钱东篱心想,这次他表达得应该够清楚了吧,应该不难理解吧,牛杰啊牛杰,你了别让钱东篱失望啊。
“不是不想组织,怎么说呢,也想多教他们一些东西,可是就是想不起来去组织,也遇到过很多像助理说得这种情况,奈何当时就没有这观摩学习的想法。”牛杰实在地道出了问题的症结,看来学什么都需要用心啊。
钱东篱见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牛杰也没有争取的意思,于是就顺着牛杰的话说道:“眼前不就是一次很好的学习机会么?”
钱东篱虽说没有等到牛杰的主动为班内司机争取观摩学习这次更换轮胎的过程,但他也没有直接表达出要求大家来观摩学习,他还是想让牛杰主动提出来。
“可以么?”牛杰简单地问道。
钱东篱看着牛杰点了点头,心想:牛班长,我等你这话等很久了。
钱东篱并没有因牛杰反应迟缓而心生不快,相反,他觉得这倒是正常的表现,毕竟他的思维转换也太快了,也许牛杰还沉浸在车胎被扎的思考之中,当然,就如同牛杰自己所说,不是不想教是没想到去教,这在钱东篱看来是意识问题,牛杰在人情这一块还是很精明的,别看为人沉稳,其内心的计量不比任何人差,只是平时少言寡语罢了,可说到意识,还是有区别的,按照钱东篱不恰当的比喻来讲,池塘里的鱼再怎么肥,到了大河里也算是瘦的,固化的环境在人们脑海里形成的思维模式一旦成为习惯,那只有通过各种方式的触动才能改变,可能是学习,也可能是各种考验的洗礼,还有可能是别的什么。
钱东篱的不同,恰恰就在于他不是这个专业出身,他的思考方式没有被这个专业内的规则圈住,相反,他作为一个门外汉,在试图适应这个专业的同时,也是在用他固有的规则来圈住这个专业,在这个时候,他的劣势反到成了他的优势,这就是所谓的相对论吧。
当然,再怎么有优势,不用心也是不行的,世间事就怕用心,至少钱东篱在这个位置上这样想着。
以至于,在钱东篱多次提醒,精明的牛杰都没有触类旁通,他也没有多少不满意,因为他知道,一切都需要时间来改变的,他更加知道他会改变眼前的一切的。
得到钱东篱的允许,牛杰反到不再迟疑,转身朝一连的反向招了招手,示意他们班的司机过来,看到牛杰不发一言,只是招了招手,钱东篱微微一愣,这样也行?
只看一连原本坐在原地休息的司机,立刻站立起来,确认班长牛杰确实是在招呼他们过去,呼啦一下,一窝蜂似的撒腿就跑了过来,看到此处,钱东篱内心里对牛杰又多了几分敬重,能把兵带成这样,这个牛班长了不起。
“班长,你招呼我们呢?”几个家伙跑过来后,于青城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进取,你告诉他。”牛杰没有正面回答于青城的话。
“是,班长。”袁进取服从道,但却没有急于开口对于青城说。
“班长,让你告诉我,你咋不说话啊?”于青城再次按捺不住地问道。
“看来你还是不懂班长,班长的用心可算是白费了,不想多说废话,又不想让某人尴尬,你怎么就无法领悟呢,手都招了,人也来了,有什么事,站好了听着安排就是,你倒好没话还要找话说,你说我能说啥。”袁进取直言不讳地说道。
“嘿嘿,那我换句台词,班长,你招呼我们啥事啊?”于青城嘿嘿一笑,一揭而过,非但没有太多不适,反而很习惯如此。
一众班内成员似乎早知道是这个样子,都提前用手捂好了额头,表示无奈。
“过来学习。”牛杰简明说道。
“学习什么啊?”于青城呆呆地问道。
“你自己观察观察。”牛杰踢了个皮球。
“呀呵,这是谁这么有才,居然扎车胎都扎得这么奇葩。”于青城充满新鲜感地笑着说道。
“怎么说话呢?不会说别说,扎胎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这时站在一旁的高洋不大乐意地说道。
“呵呵,是你啊,有才!”于青城挑了个大拇指说道。
“别扯淡了,赶紧的,你到底观察出班长让我们学习什么了不?”袁进取担心这小子再次跑偏,赶忙提醒道。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学习更换轮胎,班长是不?这个我喜欢。”于青城一看要干活要排除故障,就满心欢喜,别看这小子傻乎乎,可是干劲不是一般的足。
牛杰点了点头,算是认可。
“可是这沙土地,咦?谁这么有才,居然把树根挪到前桥低下了。”于青城的优点在此时此刻也暴露在钱东篱的眼里,一览无余。
这小子人情不擅长,却擅长干工作,对排除故障还是有些许天分的,光看刚刚的反应,就比其他人高出一截,难怪牛杰也容忍了他的各种缺点。
“睁大你那宛如铜铃般的大眼睛看清楚了,那树桩能不能挪动。”这时站在一旁的班内成员赵晋南纠正道。
“不是挪动树桩,那是车身移位,看着车轮印记,是一进一出,高手啊。”于青城迅速地反应了过来,通过看地上的轮胎印就观察出了,任超仅仅前进一次后退一次就把车身调整了过来。
钱东篱不淡定了,这小子,居然把驾驶技术运用得如此灵活,他自己想到,看来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