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眼

如今VR/AR与网络社交在结合。技术有时是一把心灵的刀,刨开你直面灵魂的勇气。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变故**

杰克是一个机灵勇敢的十岁男孩,他的父亲尼尔经营着一家运动相机公司,但近来产品销量不佳,公司发展遇阻,尼尔绞尽脑汁,最终做出了向社交媒体转型的战略。用尼尔的话说就是,如果连琐碎无趣的生活都有人买账,那么打造一个专门分享极限运动视频的平台,那必定会门庭若市。

尼尔对此十分看好,他从自己做起,鼓励十岁的儿子杰克玩起各种极限运动,再把录好的视频分享到网上。杰克在父亲的敦促下,拿出大量的时间练习,很快就掌握了跳伞和滑雪。但尼尔并不满足,又令其学习冲浪和速降,杰克在刺激的诱使之下,短时间内便挥洒自如。不过刺激也让他们遗忘了危险。

这天,杰克在冲浪的时候,突然海风四起,一个大浪打来,瘦弱的杰克没有控制好踏板,被浪头甩上了空中,径直砸在了一个汽艇上。虽然尼尔用最快的速度把儿子送到医院抢救,最后杰克保住了性命,但由于剧烈地撞击伤到了眼睛,他永久性的失明了!

这场事故几乎击溃了一家人。杰克的世界失去了光彩,被黑暗啃噬着心灵,他的母亲终日以泪洗面,而尼尔则选择了逃避,用夜以继日的疯狂工作麻醉自己。

**二假眼**

几个月后,憔悴的尼尔在半夜回到家,发现妻子在等他。妻子一见面就爆发了对他的怨恨:“这段时间你都干什么去了?杰克如此可怜,你怎么忍心丢下他不管!”

尼尔不耐烦的答道:“谁说我不在乎杰克?我不是刚刚给他转了医院,准备接受手术吗?”

妻子更恼怒了:“难道你真的要给杰克装一对假眼吗?”

尼尔耐着性子解释道,他要给杰克装的可不是一般的假眼,而是公司刚刚研制成功的增强现实电子眼,这种最前沿的技术把图像采集和视神经联接起来,不仅可以让杰克重见光明,还能把看见的东西记录在芯片里,做到用眼睛记录生活。

“一只眼睛价值几百万呢!”他强调道,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畅想。

可妻子却不买账:“我们的儿子已经成了瞎子,你还想再拿他当试验品吗?”

尼克对妻子怒叱道:“你懂什么!想一想,杰克以后可以用眼睛记录生活,可以用转动眼球表达思考,用眼神的躲闪表露情感,用不经意的一瞥捕捉灵感,这可是人类社交分享的终极境界啊!

纯粹从一个孩子的视角去观察世界,就像走入他的内心一样,这比起那些无聊的图片和心情,这该有多卖座呀!”

**三胆小鬼**

杰克的电子眼球移植手术成功了,这让全家人看到了希望。重见光明的孩子,重新返回了校园。虽然从外表上看不太出新眼睛与正常人的差别,但杰克始终无法忘记自己有一对电子瞳孔的事实。他生怕小同伴们会把自己当做异类,所以对这个秘密讳莫如深。

但由于这只眼睛可以随时拍摄和播放,杰克在考试中战无不胜。他把课本的内容事先拍好,考试的时候再回放出来,这就相当于过目不忘的本领,所以每回成绩他都是第一。

同学们对他的进步大为赞赏,杰克很享受这份虚荣,于是更加守护着自己的秘密,连最好的朋友都不敢说。渐渐地,开朗的杰克变的沉默内向,他开始埋头于书本,变成了大家眼中的书呆子。

但尼尔的心思却在那对电子眼上。等杰克身体完全康复后,尼尔便匆匆带着儿子重操旧业。

“你要玩更多的花样,儿子。然后把它们录下来,放到社交平台上,给全世界一个惊喜!”尼克对杰克寄予厚望。

可惜的是,当杰克重新踏上浪头,上次可怕的记忆便冲上脑海,他变得紧张、畏惧,连最基本的动作都无法完成。之后他又试着去跳伞和蹦极,但他吓得根本不敢睁开双眼。接连的失败打击着这个孩子,他因此愈加怯弱。

尼尔大为光火,他对杰克厉声斥责,想硬逼他再次尝试。这时母亲阻拦下了激动的父亲,喊道:“你是想要公司,还是想要的杰克的命?为什么不能让他像其他孩子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尼尔轻蔑地道:“正常的生活?和其他人一样在朋友圈晒蛋糕,晒自拍吗?”他转向杰克,嘲笑道,“你想过这样的生活吗,嗯?那就去吧,胆小鬼!”

是的,杰克变成了一个胆小鬼。

**四残忍的直视**

母亲为此和尼尔大吵了一架。第二天她带着杰克搬了出去,回到了老宅子里生活。杰克觉得对不起父亲,更破坏了父母的感情,他感到相当自责。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强迫自己挑战那些极限运动,可无论如何却始终不敢直视刺激的场面,所以一次又一次的以失败告终。

失败的痛楚使他更加懦弱,他不敢去找父亲,便每天前前后后跟着母亲。这天母亲下班已经很晚,母子俩把车停好后,才发现停车场沉静得可怕。老宅子在贫民区,这一带的治安出了名的差。母子俩不禁加快了脚步。

这时昏暗中突然闪出来一个黑影,面目狰狞的挡住去路。母亲看着黑影手里的尖刀,担心他伤害小杰克,就乖乖的把身上的钱全拿了出来。但歹徒还不满足,他对面前的女人起了歹心,欲强行占有她。歹徒一下子把杰克拎起来关进车里,对母亲说:“听我的,不然我弄死他!”

母亲孤绝无助,已经毫无抵抗之力,任由歹徒粗壮的身躯侵袭着自己……

杰克目睹着一切,恐惧,绝望和愤恨令他窒息。但潜意识里他告诉自己,决不能闭上眼睛,要把这罪行全部录下来,将来为母亲报仇。就这样,杰克死死盯住母亲被欺凌的场面,痛苦使孩子的脸已经完全变形,但他的眼睛却没有躲闪一下。母亲悲痛欲绝的叫喊扯的他撕心裂肺,但那双电子眼已经无法流出泪水。

歹徒逃跑后,母亲马上报了案。由于杰克清晰的录下了罪证,警察很快便将凶手绳之于法。这对于受了创伤的母亲来说,算是巨大的安慰。

但杰克的心里却无法平静,他一口气跑向海边,面对咆哮的海浪放声狂吼。他不满足于这种排解,便抱起踏板,冲进怒海之中。傍晚的潮水凶猛异常,大海像是一头狰狞的妖怪,与杰克内心的那头怪兽在做斗阵。

这时一个巨浪打来,把杰克卷了进去,海面顿时了无生息。过了好阵子,一个幼小的人影从海面再次升腾而来,这次他完全驾驭了大海,浪花在他的双脚之下变得那么乖顺。

**五最好的作品**

尼尔得知了妻子的遭遇,把母子俩接回了家。杰克重新找回了自己,终于有勇气再次面对父亲,于是他把在海浪中录制的作品拿了出来。

谁知道父亲看过以后却说:“孩子,你的视角非常棒,每一个视觉都自然、生动。但这还不是你最好的作品。“他顿了顿,”你最好的作品应该是你交给警察的那个,是你妈妈的那一个!”

这是从自己父亲口中说出来的话吗?!杰克惊愕不以,对眼前的男人感到无比陌生。

“把它拿出来,分享出去!杰克,我们平时喜欢发状态,难道不就是想表达真正的情感吗?”说着他步步逼近杰克。

杰克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摇头,步步后退。

尼尔见状又换了种语气:“求求你了杰克,公司要破产了,我需要一个真正好的内容拯救它!”他越来越激动,耐心消磨殆尽,本性爆发出来,“快把他给我!小兔崽子,别忘了是我用最后的钱给你做了这双眼,你用不好,那我就自己来!”说着他粗鲁的捧起杰克的脸,把电子眼生生扣了出来。

杰克本以为生活已回到正轨,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结局,他悲痛的昏了过去。尼尔像是没看见一样,马上叫来了医生和助手,给自己的眼睛做了移植手术。

**六终极分享**

手术成功后,尼尔躺在手术台上,迫不及待的开始搜寻杰克录制的东西。他看见了儿子拍的一张照片,是广袤草地上的一朵野菊花。尼尔意识到这是儿子跳伞时拍的,也许只有一个孩子才会注意到大地中如此孤零的角落。

但尼尔摇着头对助手说:“这个图片虽然很好,但还不能带来绝对的震撼。我们需要一个真真正正的情感表达,一个可以让别人感受到分享人内心的东西——天呐,社交网络上的那些哀乐虚假地让我恶心。”

说着他看到了妻子被凌辱的视频,兴奋的大喊:“对,就是这个,我们要的就是这个!瞧那仇恨的目光,瞧那眼球的颤动,这种情感的传承是普通摄像机永远无法做到的!快,把他分享出去!”

尼尔并未满足,他继续寻找其它还不错的东西。突然,在一个场景中,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得绝望,镜头中的恐惧冲出来缠绕住他的身体。

接着他看见了一张扭曲的脸步步逼近,欲望驱使着僵尸般的身体挪动。然后那人把粗壮的双手伸向自己的双眼,贪婪的笑声与孩子的惨叫混在一起,接着整个世界变黑了。那人正是尼尔自己。

“啊!”尼尔从内心的最深处发出了一声惨叫。他走入了儿子的内心,透光他恐惧的双眼,认清了魔鬼般的自己。他被贪婪蒙蔽了眼睛,是儿子对父亲的独特情感唤醒了他。

等助手赶来的时候,尼尔已经自杀了。在他旁边放了一张字条:“删除这些分享吧,因为现在我明白,一个人真正的内心,是其他人根本无法承载的。对不起,我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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