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易枯茙
记得上一趟回母校是去看望老师,到校却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厕所。俗话说人有三急,我却分不清我是不是真的内急,也许对母校厕所的那份独特的喜爱与尊重,才是冥冥中驱人前往的动因。
母校是让人怀念的,因为这里到处都是你的老师。奋斗在三尺讲台前的是你的老师,安坐在屋里的报亭大姐是你的老师,电工老哥是你的老师;恢宏的牌坊是你的老师,静默的石亭是你的老师,教学楼间隙的栀子也是你的老师。而于我,除此,或许厕所也该是我的老师吧。或为不雅,却是事实。
厕所有一个外向与轻松的健康形象。
你原本是个唯唯诺诺、细语轻声、胆怯如鸡的小孩,你什么都不敢放了胆去做,甚至常常要憋了一整天回家才能一泄千里。很多小孩就是这样的,从小对公共厕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而这种畏惧往往就决定了其内向的性格。很不幸,我就曾是这样的一个小孩。可是有一天当你不能回家,你不得不选择公共厕所的时候,你又当如何?幸而偌大的学校有的是厕所。你先是在寝室的厕所,锁紧了门,就像在家里一样,只是常常有同学催促;后来你放大了胆子,到图书馆上“包厢级”的厕所;再后来,你可以在随便哪个没遮拦的厕所解手。那时你已在不觉中对生活有了种轻松自在的体味,对自己有了一种一泄千里的畅快。
厕所是一种真相,赤裸裸的,像皮肉粘着皮肉。
常有人说,人是越活越假,可到了你这却似乎掉了个个儿。小时候的你呵,因为胆小,又因为原生家庭的影响,常常就很会“装”,会在亲戚面前装客套(客套就客套,还是装出来的客套)。有时候你会很讨厌自己,这种表演让你总也放不开,畏缩得很。直到你得遇母校的厕所。所有的房间,只有厕所是日夜敞开着的;所有的房间,只有厕所保存着最原始的文明。现在我们都知道新陈代谢是多么地重要,那么我说拉屎是人类生存的基础也不为过,只是拉屎的处所在历史上却不相同,可以说,厕所是人类文明的发祥地。这样想着,你就觉着自己没必要对生活遮遮掩掩。毕业的时候,有人在你的同学录上写着“你怎么能这样地洒脱,把你的个性毫无掩饰地释放”,有人写着“有点羡慕你,可以那么大声讲话,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又那么幽默”,合上同学录的时候你不觉想起那敞开的厕所门,你知道自己已经把曾经的压抑与自闭远远地抛弃了。
厕所还有着幽默的格调,因为它是人人接触、习以为常却又使得大家心照不宣的,有时谈它就像谈性一样让人忌避,可它也像性一样,很生活,并且很是充满情调。很多人在掩饰这个话题,却因此弄得啼笑皆非。
厕所还是学会发现的动力,那时候我们几个朋友用遍了学校的各类厕所,既是学习压抑时的宣泄,也是一番别样的经历。比如教研组门口的厕所往往很臭,比如科技楼四楼男厕所的蹲便器冲水时对面的小便器里也会自动冲水,比如食堂一楼的一个装着小便器的厕所门前赫然写着“女厕所”,再比如实验楼的厕所里蚊子成灾,等等。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有着极敏锐的洞察力,细想起来终于想到了母校的厕所正是你最初的训练场。
细算起来,以我所能知道的母校的厕所,至少有888间,它们接受特聘,实行导师制。